《缘起，一生一世》绿豆绿豆

9、第九章

　　冬季天亮的晚，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颜一一的脸上时蒋娅如就已经做好早饭了。
　　“阿如阿如~”颜一一在床上赖皮的叫到，“阿如好坏，居然一大早就把窗帘拉开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一快起来吃早饭了。”从厨房传来蒋娅如不急不慢的声音。
　　颜一一在床上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战胜了瞌睡，慢腾腾爬起来穿好衣服。
　　她趿拉着拖鞋迈着沉重的步子，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靠在门框上看蒋娅如喂圆滚滚狗粮。
　　“饭在桌子上。”蒋娅如用眼神示意下餐桌。
　　桌子上是绝对营养丰盛的早餐，绝对比某人自己做的要好太多。
　　颜一一在餐桌前坐下，叉起一块烤香肠慢慢嚼着。蒋娅如看她乖乖吃饭，就趁着天气好把被子拿到阳台上去晒。
　　颜一一把电视打开，她偶尔也会看看新闻，尤其是觉得无聊时。
　　为了能坐在餐桌上听到新闻，她把声音调的很大。
　　她漫不经心的吃着早餐，听着用来消遣的新闻。
　　“蒋氏集团今日早上七点已正式交由X.S.集团管理。对于此次交接。。。”
　　“。。。。。。”“啪”
　　颜一一反应极快的冲到电视机前将其关掉。
　　她仓皇扭头，看到蒋娅如站在阳台推拉门门口处，因为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颜一一干笑几声，说“电视太吵了我就关了。”然后紧张的看着对方。
　　蒋娅如神色如常的收拾着手上的晾衣架批评颜一一:“吃饭不能看电视。”
　　“是是是，下次不会了。”颜一一笑眯眯的说，“阿如你做的饭好好吃，以后谁娶了你就有福了。”
　　蒋娅如僵了僵。
　　“以后谁娶了你就有福了。”
　　恐怕不是吧。她在心里暗暗的自嘲着，嘴上却调侃着说:“你觉得我这么好，那一一你娶我吧。”
　　然后两人笑作一团。
　　“对了”，颜一一突然想起上次那个叫宁泽的人约她今天出去吃饭，“我今天晚上不在家吃饭，你自己解决呦~”
　　蒋娅如笑着比个ok的手势。

　　下午四点，刚开完会的宁泽从公司出来，他坐上轿车，转过头淡淡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司机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照吩咐开车。

　　颜一一收拾好自己，临走时叮嘱蒋娅如晚上没事了去遛狗，就开门出发了。
　　她穿了一件黑色收腰羊毛大衣，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衣打底，黑色的羊毛衬的她皮肤越发白皙。她本来就挺好看，只是平时比较低调，不会刻意打扮，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她不张扬的美。
　　虽然她并没有说要和谁出去吃饭，但是蒋娅如也猜对象是个男性，她也不多问，给颜一一提了个衣服搭配的建议。
　　颜一一觉得对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自己不能太不修边幅，况且要去比较正规的餐厅，穿着肯定要得体。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和男性单独出去吃饭，而且和对方还不是很熟悉。
　　她坐电梯下楼，刚走出楼梯间，就看到一个身影。
　　宁泽背对着她在轿车旁站着打电话，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挂断电话转过身来。
　　“五点整，还挺准时。”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颜一一缓过神，瞪大眼睛问他。
　　“你记不记得你上个星期曾为一个公司工作过？”宁泽不答反问。
　　颜一一懵懵的点点头，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那家公司有你的资料，恰巧被我看见了，正好你住的这个小区我有印象”，他停了停，“我也算是半个业主吧。”
　　“喔。。。这么巧啊”颜一一迷迷糊糊的听他解释，总觉得他说的太简单。
　　不过想了一会儿她也懒得想了。
　　“上车吧。”宁泽绅士的帮颜一一拉开后排车门，抬手请她进去。
　　颜一一上车后他也挨着她坐下，让颜一一愣了一下，她原以为他会坐在副驾驶座，她扭头看了看他，俊郎的侧脸轮廓分明，平静似水。颜一一没说什么，不留痕迹的朝旁边让了让。
　　宁泽没有扭头也察觉到颜一一刻意拉开距离，他暗暗笑了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有些远，大概要一个小时，你可以用这个解解闷。”汽车发动后，宁泽帮她打开面前前面座位靠背上嵌入式的液晶显示屏，调试好后把耳机递给她。
　　颜一一一边在心里暗叹着资本家的奢侈与享受，一边接过耳机道了声谢谢。
　　触屏式的设计，有各种电视节目的直播，还可以任意搜索各类电影电视剧等视频。颜一一看着眼花缭乱的屏幕，随手点了个节目就看了起来。
　　宁泽从后面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打开头顶右上方的灯，细细阅读了起来。
　　车内一片安静，偶尔是宁泽翻文件的声音。
　　真皮车座很舒适，车内温度适宜，节目上主持人声音温和，在讲历史故事，颜一一对这些故事熟的不能再熟了。因为昨晚睡得有点晚，早上又挺早起来，所以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渐渐放松了原本绷直的脊背，靠在柔软的靠背上。
　　以极高的效率看完厚厚一沓文件后，宁泽合上文件夹，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却意外的发现她歪着头睡着了。
　　颜一一睡得很香，她梦到了和周易然牵手走在夜晚的江边，路边的灯很漂亮，他们牵着手一直走啊走。
　　宁泽轻轻拉上前面的隔音玻璃，他静静地靠在后背上，侧着头观察颜一一。
　　女子柔和的轮廓，还有像合上的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着。圆润的鼻头颇具古典美，还有白净的肌肤。
　　宁泽微微皱起眉头，他一直觉得颜一一长的很像一个人，却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人。
　　他从后面取过一块柔软的毛毯，轻轻搭在颜一一身上，然后重新靠回车座后背，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颜一一醒来时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她下意识看看车窗外，周围是开阔的郊区景色，那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格外明显。
　　她把视线收回车内，才发现身上被人贴心的盖着一层毛毯，车内的温度也明显被调高。
　　然而车内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别人。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车内的电子表，发现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快接近两个半小时了，足足迟了一个半小时。
　　正掀开毛毯准备下车时，右边车门突然被轻轻打开。
　　“醒了？”，宁泽看到她微微迷蒙的眼睛说，“刚接电话，怕吵醒你就下车了。”
　　颜一一听后微微赧颜，“其实你可以到了直接叫醒我的。”
　　宁泽笑了笑，并不解释，闪开身子让她下车。
　　颜一一下了车，才注意到附近有一个小庄园。宁泽关好车门，淡淡的嘱咐她跟着他，便抬腿向庄园走去。
　　颜一一穿着高跟鞋，经常穿平底鞋的她走在这并不是特别平整的路上有些吃力。
　　宁泽仿佛知道她走的艰辛，刻意放缓脚步，却又自然的不露痕迹，让颜一一有些感激。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他扭过头温声对她说，优雅的轮廓在朦胧月光的辉映下格外美丽，竟让她一时看呆。
　　她用手摸摸发烫的耳朵，加快了步子。

　　私人庄园。
　　从外面看并没有多么惊艳，然而进去后颜一一才发现其实它并不能被称之为“庄园”，或许用“府邸”来描述会更加确切。
　　小桥流水人家。
　　围墙之后是一个小荷塘，正好与外面的自然溪流连通，水流清澈，锦鲤在其中自由欢畅的游动着。
　　一进门就有一位穿着典雅古朴旗袍的中年妇女迎上来，面容和善。
　　“吴妈”宁泽微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被叫“吴妈”的妇女善意的笑着，她一边抬手请宁泽进去，一边说:“您好久没来了，老太太也挺想您的。”
　　宁泽客气的笑着，说:“怕是叨扰了。”
　　突然她看到宁泽身后的颜一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笑容更深了，不过修养极高的她什么都没问，也没有过分好奇的打量颜一一。
　　宁泽也没有解释什么，他踏上连接荷塘两边的小木桥，侧过头淡淡提醒身后的颜一一注意脚下。
　　整个院子里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风格，碧瓦朱檐，雕梁绣柱。他们进了正中间的一个厢房，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门口处挂着的水晶垂帘被风吹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屋内铜制香炉里袅袅的升起香烟。
　　吴妈引他们走到一间房间前，为他们拉开门，抬手示意他们进去。
　　进去后屋子内摆放的檀木桌椅，木制的器具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两套青花瓷餐具。
　　屋内有暖炉，温度比较高，吴妈提醒颜一一脱下外套以免吃完饭后出去容易着凉，颜一一看向宁泽，他早已熟门熟路的脱下大衣挂在墙角的雕花落地衣架，只穿了一件衬衣。
　　颜一一脱下大衣，身后吴妈接过来挂好，她低声道了谢，走向餐桌。
　　宁泽为她拉开座椅，修长的手指在打磨的圆润的檀木上洁白如玉。
　　两人坐下后，宁泽抬起头看向吴妈，吴妈立刻会意，对两个人介绍。
　　“鱼类是最近的主菜。比如鲈鱼，可益脾胃，补肝肾，推荐清蒸。”
　　“或者鲫鱼，润燥滋补，可以炖汤。”
　　“还有鲢鱼，温中补气，润泽肌肤，对女性极为滋补”，她顿了顿，“不过若是脾胃蕴热不宜食用。”
　　“黄花鱼养胃止血，安神益气，对失眠贫血都有缓解。”
　　“其他鱼类也有，主要推荐这几种。”吴妈说完，看向宁泽。
　　宁泽看向颜一一，询问她的意见。
　　颜一一摇摇头，说:“我吃什么都行，你看着点吧，不过——”她迟疑着，“我记得你是过敏体质，可以吃鱼吗？”
　　宁泽淡淡笑了笑说没事儿，他抬起头跟吴妈说:“那就要黄花鱼吧。”
　　养胃止血，安神益气。
　　颜一一垂下眼睛。
　　她记得以前妈妈经常在冬天给她炖黄鱼汤，养胃补气，还可以治疗失眠。
　　宁泽再次开口，打破她的回忆，“其他的就按平时的来吧。”
　　吴妈点点头，退出房间。
　　吴妈一走后，房间里就只剩她和宁泽。两人面对面坐着，颜一一试图把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青花瓷餐具上，却总是忍不住飘到桌子对面上放着的那双交叉相扣的白玉手。
　　她艰难的收回视线，突然听到宁泽开口问:“之前很好奇你和食味轩的经理是什么关系，介意告诉我吗？”
　　“她是我表姐。”颜一一不假思索的回答他。
　　其实她知道凭借宁泽的能力如果想调查她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对方还是询问了她本人，让她稍微觉得好受一点。
　　年轻的身着淡紫色旗袍的服务员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入，双手托着一个紫砂茶壶为两人倒茶。
　　淡绿色的铁观音茶被缓缓注入洁白的瓷杯中，杯中幽幽的升起雾气，茶水散发出阵阵香气，剔透如同翡翠。
　　宁泽松开双手，用右手轻轻托着下巴，隔着雾气看着她说:“上次无意发现你帮惠宁做事，才知道你大学是计算机专业的。”
　　“你没有考虑过专门在一家公司就职吗？”他装作不经意问。
　　“暂时还没有。”颜一一淡淡回答，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宁泽随和的笑了笑，他抬手端起茶杯，却并不喝，反复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青釉质。
　　“宁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颜一一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想破脑袋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她对他的确很不了解。
　　“企业管理。”宁泽轻描淡写的回答她。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肯定很了不起”礼貌性的称赞一下。
　　宁泽挑挑眉毛，没说什么。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宁泽静静的喝茶，颜一一默默的坐着。
　　等菜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很长一段时间过后，颜一一在心中祈祷赶紧上菜，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尊神，早知道会是这么坐立难安的场面当初她死活都不会答应了。
　　仿佛是听到她的祈祷，门再次被轻敲几下后拉开，还是那个服务员。
　　她手端着一个雕花梨木托盘，上面是几个小瓷碟。
　　切成细丝的白萝卜，因为是有机植物，并没有去皮，泡在香醋里。清炒豌豆，盐焗香菇，木瓜炖奶。单单是餐前开胃菜，就看起来十分可口。
　　“除了盐和醋，周老太太不放其他的人工调料，这里的蔬菜基本上都是自产自用的，可以放心吃。”宁泽开口跟她解释。
　　颜一一心里暗叹着这个地方的处处讲究，这时一个穿着淡粉色旗袍服务员端着一个稍大的雕花托盘走进来。
　　她俯身把托盘中的一个圆形青花瓷盘轻轻放在桌上。
　　迎面扑鼻而来一股清香味，里面是乳白色的汤汁和白色的丸子。
　　陆续又进来两个服务员，把手中托盘里的菜轻轻放在桌子上。
　　三黄鸡焖土豆，莲藕清炖蹄筋。
　　然后是凉拌萝卜缨，凉拌木耳，清蒸南瓜，爆炒莴苣。
　　看起来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
　　菜都上齐后，宁泽拿起勺子给她盛了一碗滚烫的莲藕汤，放在旁边晾着。
　　他笑了笑，对颜一一说:“尝尝吧，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老太太做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颜一一也不客气，况且她早就饥肠辘辘了。
　　夹起一个白色的丸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她果然没有猜错。

　　做菜的人把肉质鲜嫩但是刺多而小的黄花鱼做成了丸子。
　　以前她吃黄花鱼总是嫌刺多，妈妈就一点一点小心的把鱼肉刮下来，最后不放心还把肉细细剁碎。
　　所以她很幸运的吃到了很多人吃不到的黄花鱼丸。
　　她一面惊叹着这世上还有除了妈妈以外的这么仔细不怕麻烦的人，一面慢慢品尝着鱼肉。
　　入口即化，完全没有鱼的腥味，而且除了鱼的鲜味，她还尝出了鸡肉的味。应该是在表面刷了一层鸡油。以前她在叶馨的饭店吃到过鱼肉上抹了一层鸡油，这样的鱼肉特别鲜嫩。
　　宁泽说的并没有错，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食材，但是经周老太太之手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而且都还是新鲜的食物。
　　三黄鸡酥软鲜嫩，肉质爽口，土豆是高寒地区的番薯仔，面而不粉。莲藕切块适中，避免咬断时拉出的细丝，放入嘴里软糯可口，还有蹄筋，弹性十足。
　　颜一一仔细的品尝着，也忘了宁泽的存在。
　　她自小也吃过很多美食，小到路边摊，大到豪华酒店，然而这么原生态自然绿色的食物，她只吃过一个人做的。
　　颜一一虽然吃的很香，但是却极有修养，她从小和妈妈在一起，被教育到吃饭要注意礼仪，俗称“table manner”，作为女孩子，餐桌礼仪是很重要的。
　　当然宁泽这样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饭桌上除了偶尔瓷器餐具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再没有别的声音。
　　两个人静静的享用着这顿美味的晚餐。
　　颜一一突然觉得，宁泽这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上却是个很贴心的人呢。
　　这时服务员拉开门，端来两碗刚蒸好的白米饭。
　　木门被拉开的瞬间，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口闪过，颜一一余光瞥到，她扭过头看了看门口，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眼花了吧。她转回头夹了一筷子萝卜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