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辜椿榕

1、第一章 被骗

　　第一章被骗

　　文宣被发现是个男娃是在到何家的第三天。

　　何家住在何家屯，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姓何，祖祖辈辈都在屯子里住着。何家屯地处偏僻，山脉起起伏伏，山壑连着山壑似乎没有边际，交通也不便，去赶集必定走四个小时的土坡路，又风多少雨，天旱时，十天半个月不落一滴雨是常有的事，而一吹风，沙子弥得眼睛都睁不开，冬冷夏热，明显的大陆性气候过度，环境恶劣祖祖辈辈大家也觉得理所应当似的，而且之前搞的集体生产，都吃大锅饭，吃饭就是有，那也是汤里两颗米，所以就是现在已经包产到户了整个村子都还是穷，这也就不说了，方圆几个村子也没见有富的，所谓认命，大家生来这一切也就如此，也没人觉得奇怪。

　　那天贺家屯的清晨朦朦的似有一层阴霾，天气干且燥，何来富坐在门槛上抽着烟，拿烟感敲了敲鞋梆子，对赵春芳吆喝：“那娃不闹了你就给她洗洗，女娃从小要干净人家看着才舒服。”

　　赵春芳嫁给何来富已经三十多年了，因她爹被何来富的爹救过一命，她那实在的爹把她嫁给了何来富，当初赵春芳是看不起何来富的，她多好的一闺女，多少家巴不得去提亲，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男人，但她爹发了话说，你就是死尸体也得抬到何家去也不得以嫁了，后来过去三十多年，愤恨也早就淡了，只是时常还是和何来富拌拌嘴。赵春芳应和着，倒完猪食，就放下手里的簸箕，把蜡黄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冲着里屋喊：“大春！去！把院子里的水提到侧屋去！”

　　屋里半天没声响。赵春芳又喊了一声：“你聋了！听不到？”

　　听赵春芳一声骂，屋里才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我读书呢！别烦我！”

　　“你读书！你要是读得好书老娘不天天给你做香饽饽！天天就知道和二狗子跑东跑西，鞋梆子都破了多少双了！”赵春芳语气尖锐起来，又要喋喋不休时，何来富抽了口烟，对着里屋大喊：“你媳妇的洗澡水你不提！还要老子给你提！”

　　话刚落声，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就从门帘探了出来，头发短短的是寸头，但是却很黑，脸也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到处跑去厮混被太阳晒得，而且额头上还有条小口，那是前两天和人打架打的，那脑袋晃了晃，说道：“我媳妇？”

　　何来富只差没一个鞋底子扔过去，“难不成还是我媳妇！”

　　河大春这才信了，他爹说的话，是假不了的。他嘿嘿一笑，唰地一下从屋里跳出来，欢喜道：“好好好！马上去！马上去！”

　　赵春芳忍不住笑了，骂道：“你倒是晓得心疼媳妇！什么时候也给老娘提桶水洗个澡！白眼狼！”

　　何大春这年10岁了，虽然吃得不好，但估计太好动，经常和屯子里的孩子打架，在同龄人中长的算高的，但是读书却是很差的，一天到晚只恨不能再外面野得不回家，本来这里生出来的孩子就不白，再加上他天天再外野，胳膊晒得黑黝黝的，再外头何大春就是别人爹妈口里说的祸害，打架欺负别人是常有的事，幸而他爹妈实在太厉害，他受不住何来富打，在外也不敢太乱来，回了家也还算是老实。几天前放学，二狗子笑嘻嘻得跑过来，盯着何大春笑得别有意味。把何大春笑恼了，说，你看着我傻笑啥。二狗子说，装，大春哥你还装。何大春一巴掌拍着二狗子的后脑勺上，说，装什么装。二狗子这才想说不定何大春是真不知道，委屈地揉揉后脑勺，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的说，我偷听我爹和我吗说，你爹妈给你买了个媳妇！

　　媳妇？

　　何大春扰扰脑袋，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去年就看见他好几个同学都有“媳妇”了。最开始他们还很好奇，觉得稀罕，约了二狗子和一群人跑到人家院子外爬墙去看。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哭闹着，嘴里喊着爹妈，何大春觉得没什么意思，家里养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太麻烦了，听她们哭就烦。但真当这事落在自己头上，那感觉却就不是那样的了。

　　二狗子的爹就是他们村村长，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么想以后，何大春竟然有点小期待起来，小孩子的好奇心与占有欲从来都是单纯的纯在。感觉就像是过两天要送他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狗，而那狗是他的，只能他玩，只能属于他。

　　当他“媳妇”被送来那一天他却并不在家，他和二狗子逃课跑去三里屯玩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身灰，衣服也弄破了，心里担忧地要被他妈骂一顿，说不定还得挨打，拿书包遮着衣服的洞回去，没想到却没挨骂，反而一回家就看到赵春芳的一脸笑容，没骂他，没打他，还让他去换身衣服准备吃饭。晚饭吃的竟然吃了红薯粉条。

　　饭吃到一半却突然听见对面屋里一声哭叫，声音软软的，细细的。他恍然记得下午一回来那边屋子的门就是锁着的，并且他爹妈还那么高兴，八成是他“媳妇”来了，果然看见赵春芳赶紧放下筷子拿了钥匙往那屋跑，说，醒了！

　　何大春本来想跟过去看的，却被何来富拉住，说，吃你的饭！日后少不了你的！现在别添烦！

　　所以其实到这天为止，何大春都是没见到他“媳妇”的，因为这孩子也是，前两天一直再闹，哭爹喊妈的，赵春芳就把她关在屋里，每天进去送饭喂饭，又是哄又是骂的。虽然何大春没见到他“媳妇”，但是每次听那细细软软的哭声，就像是猫爪子在心里挠一样，恨不得捅破窗户纸去看。现在赵春芳让他去提洗澡水，还是给他“媳妇”提，他倒是巴不得去。

　　何大春去提了水，赵春芳从腰间摸出钥匙，把那生锈的锁打开，锁打开瞬间咯得一声，何大春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门才不推开了一条缝，何大春赶忙就溜了进去，水桶直接扔在了外面，又惹来赵春芳的一阵骂。

　　屋子窗子没开，也拉着帘子，有些暗，何大春第一眼就是看向炕上，但炕上除了凌乱的被褥哪有人的影子。何大春咦了一声，转眼四处找寻，屋子不大，可以说是一眼就看完，况且对方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能藏到哪里去。

　　何大春脑袋一侧，就看到蜷缩在柜子右面角落的他“媳妇”。

　　十多年后，何大春回忆第一次看见文宣时候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却记得那时候文宣的眼睛，黑黝黝的，水汪汪的，好像他玩的弹珠，他没见过他那群小伙伴里谁的眼睛那么好看，那么黑那么明亮。

　　此时他眼前的文宣，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娃娃领长袖，裤子是深绿色的，头发不长，可以说有些短，也有些乱，扎了两个小小的羊角辫，还别了两只蝴蝶状的发夹，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埋了半个脸在膝盖里，听见有人进来身体止不住抖了起来，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何大春有些愣，他看着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实在让他顿时不知所措，但只是觉得这孩子真的好看，他偷偷跑去看过的那几个女孩子都没有这个好看，特别是眼睛，黑黝黝水汪汪，相比那几个女孩子的眼睛就太小而且而也无神采。

　　何大春还有些愣，赵春芳已经提了水拿了盆进屋里，看着何大春在发呆，骂道：“杵在这儿干啥！看丢魂了？”

　　何大春赶紧过去把水倒进盆里，但是眼睛还时不时得往角落瞟。

　　何大春说问：“妈，她叫啥名字？”

　　赵春芳过去想把角落里的人拉出来，却惹得那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并且反抗着蹬脚，赵春芳被弄得烦躁，说：“老王头（人贩子）说叫文萱。你以后喊她萱萱。”

　　“文萱？”何大春咂咂嘴,“这名字咋这文绉绉的，叫着酸牙。”

　　赵春芳一边扯文宣一边说：“文绉绉不好啊，我给你说，这女娃就是要安静些才好，将来安安分分结婚生娃就行了，那时候你就晓得这文绉绉的好了。”

　　何大春嘴巴一撅，有些不屑。多少他是野惯了，读书读得也不好，虽然刚才还对文宣有些期待和好感，但是听见这名字实在让他的自尊心有些不舒服。谁会喜欢和自己差距太大的东西呢。

　　文宣还是哭闹，赵春芳急了，一把抓起文宣抱在怀里，往文宣屁股上狠狠给了一巴掌，“以后我们家不会亏待你，好好养着你，你老老实实的给我把澡洗了，晚上给你吃勃勃，你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打你。”

　　但惊恐中的小孩子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文宣只是哭，狠狠哭，这几天哭地太多，导致嗓子都哑了，哭起来声音毅然不大了，但是却嘶哑让人可怜。小时候的何大春还是个没心没肺的，看着赵春芳打人他完全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也挨过赵春芳不少打，只觉得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无所谓。

　　“你发什么呆！快过来给我按着她，我把她衣服扒了，为了她我还特地找张大嫂子要了两件以前她娃小时候的衣服。”赵春芳说。

　　“我都没衣服穿呢！前两天衣服破了个洞……”何大春很是不满地说道，但是后一句说漏嘴了，想必是要挨打的，赶紧止住。

　　幸而赵春芳忙着扯文宣的衣服，一时没管他。

　　何大春帮着赵春芳按住文宣的肩膀，赵春芳则拿两腿把文宣夹在小腿中央，把文宣的衣服脱了下来，而文宣当然是极其不配合的，扭动，哭闹，喉咙扯得能吐出血来似的，但是文宣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从被拐开始，这半个月的时间，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赵春芳脱完了衣服把文宣一个翻身倒放在腿上，一把扒下文宣的裤子，何大春赶紧把脸撇开，赵春芳就笑了，“小孩子家家还知道这个，她还小得很呢！”

　　何大春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把脸转过去还是转回来。他和二狗子一群人，时常欺负屯里那些少有的女孩子，挡住她们的路，然后挡着她们的面一把拉下裤子，给她们看他们的小弟弟，那些女孩子立刻闭上眼尖叫一声，然后拿手捂着羞红的脸，这样挑逗女孩子的事总是让他们乐此不疲。而此时此刻何大春看着文宣，想着那将是他的媳妇，男女之别就更深刻的印在脑海里，眼睛转了转后还是把脸扭到一边。

　　赵春芳笑骂，然后把提着文宣的咯吱窝端正了过来，端正过来的那一霎，赵春芳傻了，顿了一秒，瞬间手一松，文宣啪得一声掉在地上，摔进那盆冰冷的水里。还来不及听文宣哭，赵春芳大喊了一声“孩子他爹！”，然后夺门而出。

　　何大春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摸不清头脑，忍不住就低头看了看盆里泡着又哭起来的文宣，当目光落在下面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女娃下面长什么样他是不知道的，即使他在那些女孩子面前耍流氓，但到底还是单纯的山野孩子，然后男娃下面长什么样他当然知道。看着文宣下身和他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何大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难道女孩子也有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