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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流沙(1) ...

  •   康华的雷厉手段,令御言官们似乎觉得自己扬名立万,借题发挥,出名捞取政治资本的机会到了,马上齐齐煞有介事的上疏言:衽席之娱过度.即斥责皇帝耽于秦梅色相,乱处政事,气坏了圣母皇太后.

      就好象皇宫大内安装了他们的监视器一样,凭空杜撰,唾沫横飞,信口雌黄.

      对于把叽叽歪歪扯皮当成职责所在的言官们,安和皇帝早有准备,他拿出自己日常起居注,还有接见各位大臣议事的历程,当众质问言官们的所谓房事过密是不是在他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里进行?

      然后亲自下旨斥言:胡弹乱谏,糊邀忠烈之名.天子受命于天,若非常人,天也断断不把这万几的重任天降.乱上言者,都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并不知君臣大义.

      一顿重责下来,各位言官虽然不能杀头,但个个领了皇恩去军营接受强化身体训练的生涯,然后打发去各个衙门的基层从头做事.

      秦梅冷眼据缀后照旧过她的小日子.

      当下既定,谁知康华怕她烦闷,把东平接进了宫.

      如今秦梅的活动范围确实只在宁心殿,又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十分缠着康华,可巧来了个小东平,而小东平和她正是久别重逢,一大一小越发高了兴,成了两个话口袋子没昼没夜的叙旧聊天.

      但话多了,也就没了,小东平看着园子里养的鹤,顿时笑得露出两颗黑黑的牙洞.

      坐在椅子上的秦梅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未来得及询问.

      小东平已经就风风火火拎着莲青色的裙子往园子跑去,跑到一半,方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道“鸡毛的键子做的多了,不知鹤毛的好不好玩?”

      秦梅回味起来到底晚了一步,东平已经追的鹤飞雀跳.那廊下的鹦鹉更是嗄嗄乱叫.

      “死了死了.没了毛怎么活啊?”秦梅看着被无端拔了毛的鹤,跺着脚骂道.
      这时乱扑翅膀的鹦鹉反倒得意的斜睨着秦梅,轻轻一哂:“只会冷而己,离死还远着呢!”

      她吓了一跳,骂道:“你试试看就知道会不会死?”

      潮红着小脸的东平颊肉圆鼓鼓的,放开了嗓子大叫道:“马上就让它试!”

      那鹦哥长叹一声,竟大似一个鬼灵精“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冷死我........嗄嗄!....”无论它怎么学秦梅哆嗦.到底还是让小东平得了手,被拔完毛的鹦鹉最后得瑟着小身子依在银架上.

      兴灾乐祸的秦梅倒不同情它,捂着嘴笑着替它穿上两块布.“今天就让我好好帮你打扮打扮.”

      鹦哥窘道:“横竖是国王的新衣.”

      秦梅听顿时笑得露出牙齿,忙转头对不远处的东平说道:“瞧这小可怜,平时逗它酷的要命,什么都不说,没想到,我说的话都记在鸟心里了.”她以手扣架道:“我昨晚和东平说的话,记得不?”

      “姐姐,你是要抱着睡,枕着睡,还是要滚着睡.”垂头丧气的鹦哥眼一瞟,移到秦梅身后的人影后脱口而出.

       秦梅的面皮抽动了下,但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转身.

       康华面净如玉颜,一身杏黄衫十分温暖,他满面生春,一点也不在小鹦哥的巧舌唐突,温声道:“这东西越养越秃,下午叫人扔了吧!”话如水波涟漪,浅浅荡开.

      东平看见他回来后“嗖”一声自动消失,生怕他下午扔了鹦哥,晚上就来扔她.

      而架子上的鹦头垂垂,用爪子打打自己的秃头,然后伸出让他拍打.

      秦梅看见有些发笑,康华却正正经经吻上她柔软的唇瓣.眼瞳里漾出薄薄的情欲.

      秦梅在他怀里觑他的笑脸一眼,悄声说道:“华儿.”

      “嗯?”

      “其实,我一直想说一句话──你可不要介意啊!”

      “你说.”他微笑。

      “那个……你二十了……”

      “二十二了.”他笑道.

      “对,你年头生的,要加两岁,不过你上班时,呃!是处理政事时,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严厉,很老成.”

       “真的吗?”他心中暗喜,但仍是浅笑.

       “是啊!所以,华儿,你想笑时就大笑吧,可别为了怕我笑话你比我年轻而老是皮笑肉不笑,反正你要比我大也只能是下辈子的事!”

      “……”

      “你生气啦?”

      “不,怎会呢?” 皮笑肉不笑中......

      东平只在宫里呆了十几天依旧住在宫外,秦梅好像又一下子懒了下来.

      一天掌灯时份,身着常服的康华,刚到门口,熏炉烟袅袅,秦梅靠在引枕上半躺在窗边的榻上干呕了一下,看着她厌厌的呆着,心中闪过另外一种可能.
      思及此,他面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
      “请了太医没有.”
      “不要请,只是夜间着了寒,要是请了太医,又要饿肚子了.”宫里人略有些伤风,小感冒类的症,总以净饿为主.
      秦梅翻身捧头哦哦叫道:“我的万岁爷,不要吵我,让我再睡多一会.”
      “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秦梅闭着眼睛,无奈的应他:“万岁爷,你就让我再多躺一会,我保证只眯一小会眼。”她努力保存着磕睡虫的数量,一边想着怎么踢走旁边的男人.

      另一处,两个宫女在无人处一边走,一边讨论.这一个笑道:“秦娘娘真是好福气,浣衣房已经三十天没有洗到她的污衣,怕是怀有龙种了.”

      那一个又笑道:“瞧皇上刚刚对她千哄万哄的小心模样,可不是有了.”

      两人一面笑,一面笑着回房.

      次日,是圣母皇太后的千秋寿辰,宫里早早使人备下了游船一起赏玩庆寿,连秦梅也要穿戴一新,随驾一同贺寿.

      她恭身站在康华的身后等着一起上船.

      正等的不耐烦时,只见八个内侍抬着太后的凤舆,缓缓行来.

      太后下了凤舆,扫了一眼,秦梅脸色消白了几分,即便是堆欢笑都染上了一层削瘦.

      上了大船,恭太后坐在船头中央的一张御座上,并不理秦梅,只对康华开口道:“皇帝近日为国事多操心了.”命人上了琼酪金脍等物放在康华面前.

      金脍本是精美的细切鱼肉.

      坐在康华左侧秦梅正偷偷的打了一个哈欠,突然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她未来得及吸气,翻江倒海的恶心便冲到了嘴边,一口秽物便吐了出来.

      船舱内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各人的屏住呼吸的声音.
      秦梅大脑混沌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恭太后冷笑了一声,捶案怒道:“秦梅你这个样子真是太丢人现眼了.哀家的东西哪里招你了.”

      说毕,扬声唤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康华微怔后目光微微一凛,但随即笑容又浮在脸上,对恭太后道:“她身体不适……是朕考虑不周,如果母后不消气的话,要罚就罚朕吧!”

      话还未说完,就被恭太后肃着一张脸打断:“皇帝忘了,没规矩不成方圆,失礼就是失礼了.先不说这是母后疼惜你特命人精做的菜,她不替皇上欣慰.就这样当着母后,你和妃嫔们的面先厌弃的吐了,若不处置,日后六宫如何能服!”

      “如果她是怀了龙种了呢.难道皇孙的性命比不上一盘菜.”

       此言激起一片在座女眷的哗然.

      湖风拂动,阳光冷冷,映得恭太后发上的金凤凝然。她沉默了半晌重重一叹,道:“皇帝,哀家知你维她的一片心,她真若怀有龙脉,为何不见御医备案.不要多说了,皇帝今天的举动已经令哀家凉了半截心.来人啊!把她拖下去.”

      秦梅胸口气息起伏不止,轻轻将康华的手握住,悄然示意她没有问题.

      内侍们上来拖人,康华死死盯住他们,一瞬不瞬.

      正午的日色炙烈,把船上的金杯勾勒得浓光肆艳,翻腾汹涌.

      舱内有一刹那奇异的沉默。

      恭太后含笑,道:“皇帝,只是罚她跪又不是打她,要疼她就回去才慢慢疼,莫让母后今天成了笑柄之人.”

      这就是所谓斗争,亲情亦是指掌反复权衡之间,谁羸,谁输,羸也未必羸,输也未必输.

      秦梅极轻的笑了出来,接过她的话:“奴婢扰了太后的兴,真是该罚,奴婢恭祝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磕了一个头从容下船跪在岸上面.

      一瞬间,恭太后几乎被金步摇遮蔽的眼,突然透出凉寒刺骨的眼神,令人心惊.

      但很快船舱内莺声燕语的祝寿声热闹起伏,觥筹交错,衣香髻影,似乎刚才什么也不曾在眼前发生一般.

      窗外为庆寿摇种的一众荷花,含芳凝露.遇风涟漪不止.碧叶之幽,连天也输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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