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写进我的歌里》夏芓月

30、第三十章

　　分手后的我和他，总会在楼道里不期而遇，但是场面总是很尴尬，我不会主动向他打招呼，他也不会。
　　但是越不想看见一个人，眼里却都是他，楼道里，校园里，办公室里，操场上，无意中总能瞥见他的身影，以前我总是刻意的去寻找才能看见他，而现在，我不想看见他，他却时刻在我的眼前晃动。
　　就像你丢了一样东西，但是你找遍每一寸地方，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见，但是后来你快忘记了，它却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很多同学都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他们依然为张斌打抱不平，依然说着酸溜溜的话，而我，只能沉默不语。
　　浑浑噩噩地应付了一下期末考试，自然，成绩比平时差好多。即将升入高三的我们，要随时准备好心情迎接高三生活。这就意味着要失去周末，对我来说，这是件痛苦的事情。
　　回到家里待几天就要补课了，虽然教育厅明令禁止学校补课买学习资料，但是敢问哪个学校能不补课不做复习资料能把高考上线人数提上去，所以，我们都是这样。
　　2014年7月4号，我的高二就此结束了，过了这一天，我就成为高三生了，据说这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此话不假。
　　回到家里吃了晚饭就早早地睡了，我真的很瞌睡，我知道高三会把我瞌睡死的，我还是一个特别懒的人，爱睡懒觉，不爱早起，不爱锻炼。
　　我爷爷还是那么憔悴，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听我妈说他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但是我真没有想到事情来的那么突然，让我们猝不及防。
　　半夜的时候，我睡的正香，好像还在做什么梦，但是我已经忘记了。精神还处于游离状态，隐约听到有人叫我，我猛的睁开眼睛，看见爷爷的屋子灯亮着，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迅速穿好衣服。来到爷爷的屋子发现爸妈和小叔小婶都在，爷爷看起来情况很不好，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讲出来，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痛苦，一向严肃谨慎的爸爸都慌了，他不停的叫着“爸，爸，你想说啥？”一旁的小叔早已经颤抖起来了。
　　我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我知道爷爷要走了，但是我并没有觉得害怕，看着爷爷痛苦的表情，我瞬间明白了爷爷为什么恐惧死亡了。
　　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就可以让人从生到死，让亲人们阴阳相隔。
　　大概人在死前的那一瞬间就会把整个人生走马观花地看一遍，只是遗憾的，放不下的，舍不得的，后悔的，所有的一切都成为生的记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爷爷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爸爸他们就慌忙地把他抬到了椅子上。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在人死之前要把衣服穿好，要不然就穿不上了。我妈和我嫂子手忙脚乱地帮爷爷穿衣服，也许是太害怕了，我妈他们花了足足十分钟才给爷爷穿好衣服。
　　凌晨3:45，爷爷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了爸爸眼中忍不住滴下来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见爸爸哭。
　　我们匆忙的开始搬房子里的东西。搬完以后就把爷爷停放在地上，头朝门口，爷爷走得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以前听说死人很可怕，但是我觉得爷爷一点都不吓人，他生前爱笑，爱玩，最爱打麻将，但是总因为出牌慢被孙子们嫌弃，爷爷也会耍小孩子脾气，总是让我们忍俊不禁。妈妈说，老人像小孩，她说，对待老人要像对小孩子一样哄着。
　　我爸命令我打电话通知亲戚，我陆续给四个姑姑和二叔还有一些亲戚打电话通知了。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但是我，始终没哭，我不知道为什么。
　　天亮的时候亲戚都来的差不多了，小姑家离得比较近，她几乎是跑上来的，二婶家最近，但是他来的挺迟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散步过来的。大姑到的时候已经早晨八点多了，她们家远。从来了之后她就一直跪在爷爷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哭，就呆呆的跪着，直直跪了一天，不吃不喝。我知道她伤心彻底了。我不敢想象几十年后这样类似的情景，我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但是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我在人群中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爸爸纵使再伤心，这个家还得他管，但是我明明看到了他头发又白了几根，眼角又多了两条皱纹，爸爸老了……妈妈也是忙的团团转，那个一向稳重贤惠的女人现在也看起来特别疲惫，饱经沧桑，妈妈也老了……
　　我忍不住鼻头一酸，我不敢想象那一天，我要做个懂事的女儿，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这个天气正好是一年中最热最忙碌的时间，太阳特别毒辣，晒得人特别乏，没有力气。爸妈都在忙碌地张罗着爷爷的后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也不能休息，至少得做出一个主人的样子，大人都商量着如何定制饭菜，如何下葬，如何送灵，这些我都不懂。我很累，但是，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一向清净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老人中年妇人的谈话声，小孩子的吵闹声令我烦躁，我不想喜欢吵闹的环境，令我头疼的难受。
　　院子里到处都是穿着长长的白色孝衣的人，天气真的特别热，但是最恼人的事是我瞌睡的睁不开眼睛。然后我就在大红太阳底下坐在院子里睡着了，听不见吵闹声，感不到毒辣的太阳，只有浓浓的睡意袭来……
　　也许别人会说我这个孙女太不孝了，爷爷都去世了，还有心思睡觉，但是鬼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瞌睡？直接到了一闭眼睛就能进入梦乡那种境界。
　　我爸看见我实在不行了，就把我叫醒让我找个房子去睡一会儿，结果我只找见了半截沙发，不过还是挺好的，至少不用我在太阳底下丢人现眼。
　　我就稍微躺了一会儿，人只有在特别累的时候才会睡得特别香。
　　其实我就是一个闲人，那么多人在帮忙，我也没什么事干，实在无聊，就跑去帮她们洗碗洗碟子，其实这些都不用我做的。
　　然后我就跑到厨房里找事干，我看见我妈在切豆腐，我就自告奋勇地帮我妈的忙去了，原谅我实在不知道人家的要求是什么，就拿起刀胡乱地切着大小不一的方块。我妈一看不对劲，就说：你这个不能这样切，得切得均匀一点，我又拿着刀试了试，我妈就着急了：你说你连个豆腐都切不了，还能干啥？让开我来。我就尴尬地站在旁边，顿时觉得特别委屈，一整天都垂头丧气。我知道我妈心情不好而且也忙的团团转，而我还惹她生气。我不是怪我妈说了我，而是怪我自己什么事都干不好。
　　我们那里的习俗事办丧事的时候晚上要跪在死者的灵位前，听阴阳念经，为逝者超度。我默默地跪在角落里低着头，我妈和我姐跪在一起。我发现我妈一直偷偷看我，但是又不和我说话，后来她让我上去和她们跪在一起，我就上去了，但是我还是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第二天我姐告诉我说我妈给她说她把我骂了几句，我一下子觉得脸烧的厉害，哪有孩子还给父母赌气的呢！
　　我妈一向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几乎没怎么说过我们，更别提骂了，而我们现在也长大了，她更不会说我们了。后来我和同学们说到关于妈妈的事情，我听到的都是他们怎么和父母吵架，他们的妈妈怎么怎么唠叨，而我想到的是我妈妈好多年都没有骂过我了，我觉得做我妈妈的女儿真好。
　　每一次我要是闯了祸，我妈就让我赶紧处理事情，而不是骂我，我就特别好奇地问她“妈，你为什么不骂我呢？”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骂你还能补救回来吗，你犯错了，我给你说一下，你下次别犯就行。”她总是这样说。
　　妈，我爱死你了，好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你肯定会说我娇气的。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是全天下最动听的一首歌。
　　丧事连续办了三天，第三天所有事情都差不多办完了，亲戚也走的差不多了，我下午就去了学校。不料傍晚的时候就开始下大雨，那次大雨一连持续了半个月左右，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幸运，万一在丧事途中下大雨要怎么办。后来我妈一直说是我爷爷给我们积的福，我相信。因为，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