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瑟瑟若无殇》若堇尘

1、楔子

　　灰蒙蒙的，是外面布满黑云的天。比那云还黑的，是被我称为“父亲”的人的脸。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我柳家的人！”伴随着这句话，那人拿着笔往族谱上狠狠一抹，一瞬间便将我的名字遮掩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纵然他从来就不喜欢我，可我到底是他的孩子，流着他的血。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彻底，不留余地？
　　我抬头望向身边的母亲，她依然是那副淡然清婉的样子，彷佛面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影响，彷佛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个被自己丈夫休弃、被冠上“偷情通奸”名目的人并不是她
　　我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没有证据，没有捉奸在床，甚至都没有说所谓的奸夫是谁，父亲就认定了母亲的背叛。
　　这一切的发生是在眨眼之间，似乎是心血来潮的偶然，又似乎是压抑了很久后突然爆发的积怨。那么突兀，却被认为理所当然。
　　我看着周围的那群人，恨极痛极的父亲，风轻云淡的母亲，看似忧心嘴角却挂着讥讽的苏姨娘，满是担忧坐在轮椅上的哥哥，还有苏姨娘生下的那三兄妹眼中毫不掩饰的快意……
　　从今以后，这个家不再是我的家，那个父亲也不再是我的父亲。我和母亲，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外人”了。
　　母亲笑了，看着父亲和二娘，依旧是风华绝代的模样：“那么，祝你们两位，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我还是不明白，一个被休弃的人为什么还能微笑着说出祝愿的话。但仔细看过去，仿佛能看到那微笑背后的悲伤和绝望。
　　母亲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出那扇大门。在迈出最后一脚的时候，一滴泪水打在我的手背，可等我抬头看的时候，却只有母亲平静甚至带着微笑的脸。
　　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不争不抢？既然怨他的不相信，为什么自己又不去解释？
　　“母亲……”我轻轻开口，想要去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我想知道，父亲那么不喜欢我，从我一出生便是如此，究竟只是因为偏见，还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真的有什么。
　　“你是他的孩子。”母亲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望着朱红色的门匾，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她低头看着我，眼中是如往昔一般的慈爱：
　　“若儿，不要恨他。不管未来你会怎样，都不要恨他，不要报复他们。”
　　“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痴心妄求，是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若儿，他是你的父亲，无论如何，血浓于水。”
　　…………
　　可是，母亲，你不许我恨他，那你自己呢？你恨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