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谢潮生

4、鬼镇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以兄妹的身份一起去投奔宁州秀水镇的亲戚，其他事情再徐后图之。

　　月上中天时，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城镇，陈恒高兴地说：“到了！”透过微薄的月光叶铃看见路边草丛中有一方界石，上有模糊的字迹‘*水镇’，历经战乱的小镇看起来煞是荒凉，连镌有镇名的界石都被砍去一角。

　　还真是荒凉啊，心中慨叹着，哪里像是千年后那繁华的家乡秀水啊，一眼望去，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灯火，其他的地方都沉浸在黑暗中。衰草枯杨，倾颓衰落，断瓦残垣四处可见。

　　“两年前，这里经历了战乱，整个宁州的男丁去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些孤儿寡妇。昔日的鱼米之乡如今人烟稀少、荒凉衰败，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陈恒叹息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两人沉默着，行走在这荒凉月色下寂静的小镇。叶铃心中无限凄凉，不禁喃喃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要伤心了，这一切，终会好起来的……”陈恒回首轻轻道。

　　“不管过多久，即使表面上好起来，那战乱中丧生的亲人终不会再回来。经历过战乱的人，终其一生，心里都会有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叶铃垂下了头，心里酸酸的。

　　有风吹过，不知谁家房檐下的铁马丁丁当当的声音，随风远逝，在这深寂的暗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走着走着，叶铃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什么，只听风声呼啸而来，而其中似乎夹杂着隐隐的哭声。

　　“你听，好像有人在哭——”叶铃惊道。

　　“哪有，你听错了吧？”陈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瓦砾堆中，漫不经心的说。

　　“是吗？难道真的是听错了？”叶铃迟疑地眨眨眼，这鬼地方阴森森的渺无人烟，怪不得自己疑神疑鬼的。

　　哇哇……　突如其来的哭声划破了夜的平静，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心下咯噔一声，叶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你听，真的有人在哭啊！”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见身后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转过街角就不见了。

　　“嘘——”陈恒朝叶铃使了个眼色，便悄悄向街角那间破败之极、门扉半掩的房子摸去。手还没碰到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只听房门哐当一声倒了下来，屋子中间一盏昏黄的油灯闪烁着，地上躺着一个人，脸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啊！”叶铃惊叫起来，该不是死人吧！

　　陈恒走过去，小心地把地上那人抱扶起来，一手拿着油灯，朝那人脸上照去。只见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脸色惨白，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灰败至极，若不是她胸口微微起伏，只怕就像个死人了。

　　“快过来帮个忙，帮我扶着她，我给她喂口水。”陈恒叫道。

　　这人心地倒是蛮好，叶铃心想。答应着过来把那女子扶住。

　　陈恒从包裹里找出水囊，又拿出一丸白色的药丸送到女子唇边。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油灯突然熄灭，屋中顿时一片昏暗，只有月光斜斜照进门口。叶铃凝眸看去，突然眼睛一阵清凉，屋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和小时候一样清晰至极。恍惚间似乎看到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中绿光四射，形同鬼魅，“啊——”叶铃吓得叫了起来，

　　“什么事？”陈恒忙点着了灯，叶铃再看，那女子却仍是一动不动地靠在自己怀中，并无任何异状。

　　“没事，我看错了。”叶铃呆了片刻，强笑道。“现在怎么办呢？”

　　“先找到我伯父家再说吧。”陈恒叹息道，“我前几年也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繁花似锦，满城热闹的景象。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年，就毁于战火，衰败至此。”

　　“阿恒——”叶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终于沉默以对。

　　只有月色凄凉，照着这荒败景色、鬼魅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