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馀生》雷诺

3、天涯海角

　　那几日，蓝密携小九走遍了楚裳曾去过的地方。
　　岳阳楼上，他们又遇见了唐十二，他对小九的白眼视而不见，拱手笑道：“蓝公子，真巧。”
　　蓝密微一颔首。
　　唐十二笑叹：“上次来岳阳楼还是与楚公子话别之时，两岸郁郁葱葱，如今树叶已微染秋霜了。”
　　蓝密看看小九，小九乖觉地招呼道：“唐公子，相逢便是有缘，何不入座共叙。”
　　唐十二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叨扰了。”
　　小九絮絮问他那日的情形，他们吃的什么，谈了些什么，之前还谈过些什么，怎么告别的。
　　唐十二偷瞟蓝密一眼，见她虽然神情淡然一言不发，却在凝神静听，谈性更浓。
　　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时辰，蓝密轻蹙眉头：“楚公子从江湖消失竟无人好奇？”
　　唐十二笑：“如何没有？江湖人称玉面小娘子的菲女侠及妙笔生花海女侠，追寻楚公子而去，均不知他踪影。。。因此上我称他仙人，哈哈。”
　　蓝密但笑不语，又问：“可有什么离奇事件？”
　　“不曾。”
　　蓝密沉默片刻，在唐十二开始下一个话题前止住他：“今日与唐公子交谈甚欢，改天再叙。”说完仍像那日一样留下两片金叶子，翩然而去。
　　唐十二不及挽留，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取过桌上的金叶子仔细收入怀中，另换了两锭银子。

　　“公子，我们明日去哪儿？”
　　“去他来的地方。”
　　“那是哪儿？”
　　“天涯海角。”

　　蓝密与小九一路南行，买舟出海来到南海中的小岛上。
　　蓝密拍拍夜：“夜，全靠你了。”
　　夜仰天长嘶，撒欢跑起来，蓝密略微拉住马缰绳好让小九跟上，夜不满地打着响鼻。
　　他们越过几个山头，来到一个幽谷。
　　蓝密远远见到掩映在一片绿意中的房舍，策马狂奔。
　　未及拍门，一小厮探出头，呆立片刻便扭头飞奔，高兴地嚷道：“采薇姐姐，是夜，夜回来了！”
　　一女子嗔怪的声音：“小石头，乱嚷什么！？”从屋中步出，容长脸蛋，温柔可亲。她看看蓝密，再看看夜，福了福。
　　蓝密柔声问：“楚裳呢？”
　　“公子离家已有多年。”
　　蓝密淡淡道：“是吗。”她打个唿哨，远处传来一声马嘶。“那是我的马。”
　　采薇脸稍变色：“公子不见外人。”
　　小九此时已赶到，不满道：“我们公子可不是外人。”
　　采薇不语。
　　蓝密垂眼静听，寥寥几间房舍没有他的气息。蓦地，她眼一亮，向后山掠去。

　　他一身蓝衣，坐于溪边抚琴。他说她姓蓝，从此便穿蓝衣。
　　她驻足倾听，一首缠绵的《碧波曲》竟被他演绎得如此萧瑟。
　　离他十步开外，他方转身，微笑，如清风拂面。四目相对，蓝密只觉目眩神摇。他，没事就好。
　　她微笑，施施然在他身旁坐下，靠在他肩头。他清减了，领口下锁骨凸现。
　　夕阳，微风，鸟鸣，溪水叮咚。

　　晚霞满天，倦鸟归林。
　　楚裳挽着蓝密站起，十指相扣，回家。
　　蓝密叹息：“楚裳，你不守信用。”
　　楚裳点头，微笑。
　　“发生了什么？”
　　楚裳摇头，仍是微笑。
　　蓝密收敛笑容：“你为何不语？”
　　楚裳拉起她的手写道：“失声。”
　　蓝密暗怪自己粗心，他眼圈分明有憔悴之色。她拉起他的手为他把脉，凝神片刻：“我为你运功排毒。”
　　楚裳拉住她写：“试过了。”
　　蓝密摇头：“再试一次也无妨。”挽着他奔回房舍。

　　晚间，蓝密走出楚裳房间，一脸疲惫。
　　小九忙扶住她：“小姐，怎样？”
　　蓝密拦住采薇：“他睡下了。”她坐下，黯然摇头。
　　小九泫然欲泣。
　　“采薇，说说经过。”
　　采薇哽咽道：“公子有三年多没回家，那天回来就不能说话了。起初，他日日运功逼毒，后来也不再运功，平日里只是练剑抚琴。。。最近。。。最近他的听力和目力也下降了。”
　　“什么毒？”
　　“我不知道，公子也不知道。”
　　“谁做的？”
　　“好像是一个叫天域的杀手组织。”
　　蓝密默然半晌：“你别担心，我明日便去寻求解药。”
　　采薇站起一福：“多谢公子。。。呃，小姐。”
　　蓝密摆摆手：“小九，你留下来。”
　　“小姐，我跟着你。”
　　“你经不起奔波。”
　　小九急道：“我知道我功夫差，可是小姐，你没人照顾怎么行？。。。”
　　“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岛上问问爹爹。。。”
　　“如果岛主也识不得呢？”
　　“蜀中，唐门。”
　　小九噘着嘴腹谤，那岂不是又要见到那个多话的讨厌鬼了。

　　次日清晨，蓝密半梦半醒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微笑着伸出手，旋即被握在一修长有力的手中。
　　楚裳在榻上坐下，轻抚她的秀发。
　　蓝密拉过他的手贴着脸颊，轻叹：“我今日出发寻解药。”
　　楚裳轻轻摆手。
　　蓝密睁开眼：“楚裳，你知道我会去。”
　　楚裳将她拥在怀中，他无法说话，可是她能听见他唤：“密儿，密儿。。。”
　　楚裳在她手心写道：“我为你谱了一曲，弹给你听。”
　　蓝密叹息：“等我回来可好？”
　　楚裳微笑：“我等不及。”他拉着她在琴旁坐下，垂首操琴。
　　他双目微阖，面带微笑，几缕发丝垂下。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袖，应和着琴声。
　　良久，蓝密喃喃道：“秋日的夜晚，星空灿烂，清风徐徐。。。此曲何名？”
　　楚裳拉着她的手写道：“风语。”
　　蓝密依在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