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周环心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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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环心确实是生气了，她气任母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断绝母女关系这种话说出来，也气任荇那不会婉转求情的做法。
永远失去至爱亲人的痛，她们都不懂。
“任荇你怎么说话呢？这么大一个人连对长辈的尊重都忘了么，本来就是你不对在先。你母亲气急败坏是因为关心你，担忧你的将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不懂事。”石昕对任荇呵斥道。
也不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别的什么，对于石昕的指责任荇并没有吭声。
董惠婕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任荇啊，你这样做，就算是作为母亲的我能接受，社会上的其他人也不会理解的。你的将来怎么办？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她能给你什么？一个孩子？她能好好保护你么？”
任荇不再吭声了，倒不如说，这个问题于她来讲已经失去争吵的意义了。
到最后谁都不会理解谁的，她心里明白。
可能说来没人会相信，这是任荇和母亲第一次吵架。小时候自己一但做的不对，母亲的鞭打总是少不了的。尽快承认错误一直都是自己的唯一选择，就更别说和母亲顶嘴反抗了。至于父亲，向来将管教孩子的任务全权交到母亲手里的男人，在家里也一直都是个没有什么发言权的角色。
在那个年代，中国哪里存在什么家庭暴力？只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罢了。
说来也是讽刺，自己在家中这么些年，竟从来都没有和家人聊过什么知心话。她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努力做个好学生，争取拿个好成绩。只要不违背母亲的意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些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即使任荇再怎么会处理公事上的人际关系，再怎么懂得情人之间如何才能好好相处。也不能改变她不懂得怎样和家人尤其是自己母亲交谈的事实。
当石昕严厉斥责自己的时候，任荇发现她无法反驳。自己确实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在那里和母亲顶嘴争吵，但她想不出来除了逆来顺受和正面冲突之外，她和母亲之间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董惠婕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不肯与自己对视的女儿。
仔细想想自己也有近十年不曾和自己女儿好好谈过话了。
任荇究竟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身为她的母亲，董惠婕发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
这个会向自己顶嘴，笔直地站在那里显得气场强大的女人自己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在漫长的沉默中，在母亲对自己充满探究的眼神中，任荇终是软下了口气。
“对不起，妈，我的语气太差了。”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让董惠婕的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直坚守着的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妈。”
“阿姨。”
“我没事。”
董惠婕抹抹眼泪以一种长辈的口吻又说道。“小荇啊，我和你爸从没想过让你生活的地方离我们近点好给我们养老送终什么的。我们也知道你的事业足够养活你自己，更清楚你比这世道上的一般人要强很多。但是，你毕竟是个女的啊。至少我们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能够风光嫁出去的那一刻，而不是这辈子都有可能要过着被戳脊梁骨的日子啊。”
“我知道国外有很多国家允许同性恋结婚，但你毕竟是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人啊，你的亲朋好友甚至你的事业都在这里。你在你生活的圈子中大可以四处去问问，他们有几个人认为这不是异类的。”
听到这些，让石昕忍不住插了嘴。
“阿姨，我想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才是。任荇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的。她不一定非要暴露自己才能生活，更何况现代社会这么开放，还是存在很多人能够接受同性恋的。”
可见石昕的言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董惠婕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
“你一定没有孩子吧？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不会体会到我们这做父母的心情的。”说完她还摇了摇头。
“任荇，如果你执意要坚持我也不想在说什么了。你大了，我也不会再打你了。我老了，不想在晚年活的太辛苦太累。你要是还和女孩子在一起······就别回来了。我和你爸，能照顾自己的晚年。”
她的眼泪并没有展现出太多脆弱，言语中倒是更多的展现出这个女人倔强的一面。
这话说的也让人不知该怎样回答。
事情的发展真的是超出了预料，董惠婕根本就是在逼任荇二选一。一个是生养自己十多年的父母，另一个是有可能陪伴自己未来半辈子的爱人。在任母那里，任荇的孝道与恋人似乎注定是不能两全了。
常言道，百行孝为先。在这种压力下，石昕想任荇搞不好真的会放弃杨煜霖也说不定。
诶~
紧张的空气中，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阿姨······您、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彼此感到痛苦呢？”
这句话，是周环心问的，也是石昕和任荇心中万万不敢问的。
“你懂什么？！你们做孩子的光想着自己，做父母的心你们哪里明白？！”由于周环心的这句话，董惠婕对这个外人小姑娘有些怒了，连语气中都增添了几分斥责。
“阿姨您别生气，我没有责备您的意思。我只是在想，母子之间的联系本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宽厚的恩情，为什么亲人之间总能为一些缘由做出断绝关系的行为？阿姨，我想您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心里笃定了任荇姐会选择您的吧？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任荇姐选择了她的恋人呢？您到时会不会感到很痛苦和后悔？”周环心话说的语重心长，但这话在董惠婕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周环心这是在怨自己作为母亲的拿母子关系做筹码么？
“我······”
“我是个孤儿。”
就这么几个字，让本想反驳的董惠婕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脑子同样一片空白的，还有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石昕和任荇。
孤儿，环心从未对自己说过她的家庭。石昕不由得就想到了上午自己问周环心是否擅长应付老人时看到的她那苦涩的笑容。
原来，如此。
一时心揪的无以复加。
周环心没有看她，她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是生来就是孤儿的。我的父母在我16岁那年遭遇了意外，爷爷奶奶也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过度，不久后也跟着走了。这些年来我和哥哥两个相依为命。说实话，很多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能让爸爸妈妈回来，叫我付出一切我都愿意。”
周环心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平淡，稳重的的姿态恍惚间竟给了董惠婕些许的错觉，错觉她面前的这人，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我的父母很疼我，有些时候可以说是宠溺。他们的去世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就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然后没多久爷爷奶奶也因为太过悲伤相继离世。一年的时间，我和哥哥就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前后举行了三场葬礼。”
顿了顿又说。
“阿姨，或许真像你说的，我不懂为人父母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知道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和煎熬，这种遗憾真的是一辈子的，这种难过或许直到我被放进棺材里才能够得到解脱。这世间的生离死别已是叫人无奈，我们活着的人为何还要亲自斩断亲人间的缘分呢？”
周环心的话语很有道理，董惠婕因为她这一行话心中没有动摇是假的。
“阿姨，任荇姐是您的骨肉血亲。您和您的丈夫对任荇姐的养育之恩是她一辈子都偿还不清的。”这话说的不假，有些父母一辈子都在围着儿女打转，儿女欠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星半点？
见董惠婕神情有了些松动，周环心话锋一转。
“说实话，阿姨，除了您最后说断绝关系的那句，其余的我感觉您骂任荇姐的话都骂的特别对。”
只见周环心刚才的严肃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认同。转换之自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演戏的成分。
“本来嘛，做父母的哪能做出对自己儿女不利的决断出来？阿姨您的苦口婆心我都听得出来，说真的，我都为您感到心疼了。要是我的父母还在世的话，若我像任荇姐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就是再宠我想必都会把我往死里打的。”
说着，她还和夸张地做了一个棒球手挥棒的动作，再配上了一副充满痛苦和害怕的表情。竟让一直看着她的董惠婕不由得从鼻息哼出了几声。
这下轮到石昕惊讶了。
任母这是，笑了？
她确定自己刚才应该没有听错。
环心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把那个传说中的不苟言笑任母，弄笑了？
她触到的是哪个开关？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周环心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