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繁星》地下城与勇士的法师

2、第一章

　　新的时代拉开了序幕，即将上演的故事尚在迷雾中。而我们要知道未来，可以从过去窥知一二。
　　那个过去，就从二十七年前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开始讲起吧。

　　薄雾笼罩着帕尔斯王妃黛玻菈的宫殿，王妃居住的正殿内一个阔绰的房间里，侍女们等待着她们小小的主人苏醒过来。
　　今天似乎有些意外。
　　三岁的公主爱丝特尔殿下一向醒得很早，现在却依旧紧闭着眼睛，要不是呼吸平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突然，她的小嘴巴发出了呜呜哼哼的闷声，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额头冒出了细汗。
　　“可能做噩梦了。”年长的侍女猜测到。
　　“不会是被昨天的病猫吓到了吧？”有人十分担心。
　　说到昨天的事情，众人心有余悸。昨天，王妃带着小公主在花园游玩时，有只病恹恹的流浪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浑身没有一处好肉的模样太吓人，还死命往人最多的地方——王妃母女那里跳，惊得女眷们尖叫连连。王妃喝令大家冷静下来，幸亏侍女们害怕归害怕，没忘记护住主人们，散发着恶臭的猫没有接近过王妃和公主，旋即被赶来的侍卫打死了。
　　爱丝特尔公主哇哇大哭，紧紧挨着母亲的怀抱。
　　卫队长跪在地上谢罪，让一只患有严重皮肤病的猫闯进后宫最深处，如果令王室成员被传染，他的脑袋可抵不上殿下们的健康。
　　猫的尸体马上被搬走了，回到宫殿的两位殿下接受了御医详细的检查，帕尔斯王亚尔斯兰陛下也赶了过来，一见到妻子就着急地问：“黛玻菈，你们没事吧？”王妃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一直在母亲怀中歪腻的爱丝特尔见到了父亲，马上要抱抱。亚尔斯兰闻讯撇下政务一路风尘仆仆，擦过汗后才从妻子手中接过女儿。
　　实际上除了公主受到点惊吓，眼眶泛红以外并没有大碍，御医建议好好休息，查清楚病猫的来源，毕竟夏天时才流行过一场瘟疫。御医斟酌自己的语言：“听说那只猫撞到了一位侍女，她碰了沾到衣服上的猫的□□……陛下，皮肤病是很容易传染的。”
　　而倒霉的侍女，已经被关押起来，在幽闭的宫室里瑟瑟发抖。
　　亚尔斯兰回忆起刚过去的瘟疫，似乎病人也是从皮肤溃烂开始的，也是由□□传播的。他湛蓝的眼睛聚拢了片片乌云。
　　思虑了许久，他缓缓开口……
　　丈夫会怎么做，黛玻菈早已意料到。

　　平时最亲近公主的侍女梅希轻轻摇了摇公主，然而爱丝特尔公主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侍女们不得不惊动王妃了。
　　这么说也不恰当，因为母女仅一墙之隔，王妃起得没这么早但每天第一件事是和女儿共进早餐，侍女们熟悉这位母亲的脾气，如果不即刻通知她定会大发雷霆：“连事情的紧急程度都分不清吗？”性格温和的王妃一遇到和丈夫女儿有关的事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晚起的黛玻菈被女官唤醒，听说了女儿的事，顾不上梳洗，直接推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扑向女儿的小床。
　　“爱丝特尔，爱丝特尔！”她连声呼唤着，内心不禁慌乱起来：难道是昨天那只猫……
　　或许是母女连心吧，爱丝特尔闷闷的呻吟渐渐停息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黛玻菈正惊喜，爱丝特尔睡眼朦胧地看着母亲，含糊不清地喊道：“【妈妈】！”“什么？爱丝特尔，你喊什么？是母后啊！”“【妈妈，妈妈】！”听见母亲在叫自己，爱丝特尔伸出手要抱抱，无比自然，如往常一样。
　　黛玻菈明白了，这是在叫自己呢，可是这从未听过的语言从哪里冒出来的？
　　爱丝特尔没得到母亲的回应，平时是个爱撒娇的，却不哭，自己搂住了母亲，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对着侍女们说：“吃饭饭。”吐出正常的语言来。黛玻菈示意大家一切如常，不敢妄动的宫人们才松了口气。
　　接着，女儿乖乖让侍女为她洗脸，换衣服，黛玻菈亲自给她梳了辫子，选了大红色的发绳，十分衬她那随了父亲的银发。
　　爱丝特尔又吵着饿了，黛玻菈刚吩咐下去，门外就传来了侍从嘹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做父亲的也是提前结束了睡眠，见孩子并无大碍，听了妻子的描述，慎重地说：“还是再观察吧，频繁看病只会让外界有流言。”
　　“是呀，”黛玻菈深深地担忧，“夏天的时候宫中并没有人染病，但发生了昨天的事，爱丝特尔一旦病了很容易令人想到瘟疫呢！陛下，我怀疑……”
　　“只要昨天的事传到了外面就可以做实你的怀疑了，黛玻菈。到时候就开始排查了。”亚尔斯兰叹息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了，机会难得，一起吃早餐吧。”
　　黛玻菈哀愁的神色才稍霁。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形象极其不妥，匆匆赶来没有梳洗，褐色的长发披在腰间，完全暴露了。
　　帕尔斯对待女性非常保守，女童是自由随意的，但初潮一到来立刻就把头发藏匿，异性中除了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外只有丈夫能看见。全国上下，只有神庙中的女神官可以例外，最尊贵的王妃也不能违背这一风俗。
　　她虽然不喜欢，但也遵守了十几年，很不自在地想要回去整理一下，丈夫却叫住了她：“不要紧，现在这里只有我。”这份体贴自然令她深深迷恋。

　　为了安抚妻子，饭后亚尔斯兰留了下来，说给自己放半天假，搞得黛玻菈心跳不已内心感叹自己没出息。
　　爱丝特尔恢复了活力，拿起了小小的画板趴在地上涂鸦。
　　亚尔斯兰见状，笑道：“那尔撒斯上次见到爱丝特尔喜欢画画，说要当这孩子的绘画老师呢！”
　　想象了一下，黛玻菈噗地一笑：“陛下没同意吧？”
　　“毕竟宫廷画师和宫廷教师是两回事……”亚尔斯兰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爸爸】！【妈妈】！”
　　他们说笑间，爱丝特尔又喊出了莫名的语言，乐颠乐颠地拿着画给他们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异样。
　　“告诉父王，你画了什么？”
　　“车—车。”
　　他耐心地问：“车子有几个轮子啊？”
　　爱丝特尔数也不数：“六个！”
　　“车子上面的框框是什么？”
　　“框？”
　　“就是这个呀。”他指着绿色“车厢”上的某个部分。
　　“这个是窗窗！”
　　“车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窗户？”黛玻菈忍不住说。
　　“有，有，【爸爸妈妈】和爱丝特尔坐车车！”她竟然看懂了父母的表情，鼓着腮子在框框里画了三个小人。
　　“你见过这个车吗？带母后去看。”黛玻菈祭出了大杀器。
　　爱丝特尔立刻呆住了。
　　“爱丝特尔还小，孩子总是充满幻想的。”亚尔斯兰很乐观。
　　黛玻菈逗逗女儿：“爱丝特尔是小骗子。小骗子要吞一千根针哦！”
　　“哇——！！！”
　　恐吓成功了，爱丝特尔嚎啕大哭：“爱丝特尔不是小骗子！”
　　孩子的阵势根本就停不下来，拉着父母要去见“车车”，他们被一人一只手牵到了她的小床前，要一起睡。
　　……原来是梦中所见。
　　这件事是怎么结束的？小孩子很好哄的，被各种小零食堵住了嘴就很快忘记了，第二天一醒来就恢复了对父母正常的称呼。至于她画中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什么有窗户的大鸟十几层高的房子，都被当作天真的幻想了。因为黛玻菈的忧虑被证实了，开始检查后宫和顺藤摸瓜的国王夫妇不免被眼前的威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爱丝特尔继续做着奇异的梦。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清晨是变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