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绝雁

2、谜

　　第二章
　　“你好，霏霏，我是顾小梦，你原来的国文老师辞职了，今天你没有去读书，我来询问一下原因。”熟稔于心的开场白，在顾小梦伸出手想要握住陆霏霏的一瞬间变得艰涩无比，而陆霏霏没有伸出手，只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在陆霏霏觉得，已有万只蚂蚁咬噬着自己的心墙，那墙摇摇欲坠，她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墙土崩瓦解，她痛不欲生，连连后退，而后，终于疯了一般嚎叫：“你这话什么意思，李老师走了，我要怎么办？她就这样抛下我，所有的约定在她看来都只是玩笑，是不是，是不是。”陆霏霏爆发在须臾之间，而后，她泄气一般，整个人直直地蹲了下来，揪住头发、扯下一把把的长发。
　　“老师，您别怕，我家霏霏精神有问题，今天就是发病了，才没有去读书。您要见谅，作为继母，我对她的付出，一言难尽。”顾小梦根本听不进去这个妇人在自己耳边絮叨着什么，她只震动地看着陆霏霏，一句话都手不出，那小小的身子在光影下一抖一抖的，陆霏霏没有去揩拭腮上的泪，任它层层重叠。顾小梦心痛起来，她想走过去，抱抱她，然而，陆霏霏霍地直立起来，不由分说，推开了继母与顾小梦，冲出门去。
　　顾小梦满世界找了陆霏霏很久很久，夜完全全冷了下来，她想起陆霏霏只穿着薄薄地纱裙，心抽搐地疼起来，寻了大半夜，无果，她满心灰灰地放弃了。
　　躺在床上，顾小梦辗转反侧，陆霏霏那双眼睛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放大盘旋着，她口腔里是涩涩的咸味，许是太累，她昏昏沉沉地睡着，然而那肤浅的梦里是无数个陆霏霏，无数双眼睛，她挣扎着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哪里来的恐惧包裹着她的周身，她的泪唰唰地落了下来。
　　“你还没睡吗？”冰冷的数字键盘以及那根细细长长的线，终于得以让顾小梦在那温软的细雨里安定下来：“怎么，你做噩梦了吗？”
　　“没事，我只是想你了。”顾小梦努力了又努力，勉强克制住自己。
　　“我很快就会到你的城市，然后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嗯。”
　　“那你早些休息。”
　　“好。”
　　顾小梦完全失眠了，床头那盏小灯，昏黄的光晕圈住了她中指上的指环，她来回转动着那指环，金属硌得她有些痛，陆霏霏，她到底是怎样的孩子，明天她会来读书吗？自己也许要好好跟她谈一谈，然后，她又想起董培，他是顾小梦的恋人，相恋三年，两人天各一方，他总从中国最南部的地方坐火车一天一夜来看她，而她总写最好的文字寄予深情，董培说他很快便来到有她的这座城市，她有了满满的安全感，一个人肯为自己放弃故乡，值得一生托付吧。想得多了，顾小梦终于有了困意，窗外好像下了雨，风从窗棂里灌了进来，夹杂着细润无声的雨丝，整个屋子陡然满是凉意。
　　后来，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时，顾小梦拉开了窗帘，趿了双拖鞋，站在窗口往外看，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满是湿冷的味道，那片湖水的枯荷遭雨水一夜的敲打，竟然焕发了些许生机。顾小梦在漫天郁郁寡欢的阴沉里，忽然发现窗下竟一大簇一大簇盛开着三色堇，她顿时欢快起来，她想着今天工作结束后，应该采摘一些来，让这陋室也鲜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