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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屋内寂静,只闻得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嘲哳鸟鸣,在静夜里,让人莫名觉得瘆得慌。
      纪景归脸色微变,瞥了一眼骆久昭,垂下眼帘,未作言语。骆久昭眉头紧皱,仍未对那黑衣男子放松紧惕,一字一句道:“我可不知,净月楼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人,嗯?”
      自称是宿莽的男子听闻后,倏地跳上床榻,动作利落迅速,趁骆久昭在黑暗中视力不甚明朗,将身着里衣的纪景归环起,随即快退下去。骆久昭震惊,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抢他家景归!于是他侧身跃下,一个箭步上去,只堪堪拉住纪景归的一只手。两人在黑暗中互瞪一眼,竟是势均力敌,一会僵持不下。
      纪景归被晃得晕乎,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腰和手臂被扯得生疼。骆久昭咬牙切齿,低声道:“胆敢吃我媳妇豆腐!还不快放手!”
      宿莽那边也暗自使劲,目光迥然,未有丝毫退让之意,怒道:“哼!谁是你媳妇!阁下趁人之危绑架我家楼主,也有勇气来反要我来放手!纪景归你这贼人还不快快放开!今日虽我一人,但若你这贼人得寸进尺,那往后可不像今日这般好交代了!”
      “……等等,”纪景归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勒着自己腰的黑衣男子,打断了二人的对峙,“他是纪景归……那我是谁?”
      宿莽这才将注意力从骆久昭那边移开,一脸莫名地回道:“楼主,您莫不是失忆了?”
      ……这净月楼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竟然连他们的楼主也能认错?
      趁宿莽转移注意力,骆久昭二话不说一脚踹去,正中宿莽侧腰部。宿莽闷哼一声,仍是不肯松手,却明显力气小了许多。骆久昭趁机一手打掉了他环在纪景归腰间的手,将纪景归带回自己身后护着。宿莽半蹲在地,捂着腰侧。骆久昭另一手执起匕首,未等宿莽反应过来,迅速抵在他的颈侧,冷哼道:“眼神不好,也敢冒充我净月楼之人。”
      黑衣男子额角流过几滴冷汗,咬牙道:“我是否净月楼之人,岂是你能置喙。若楼主一日未将我逐出净月楼,我便一日是净月楼之人!”
      骆久昭冷眼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作为净月楼楼主,我可从未知晓楼中竟还有你这等人物。”
      宿莽抬眼,眸中尽是怒火,骂道:“呸!就你这样,也配冒充我家楼主!我见着你这等无耻之人只觉得恶心!”随即猛地扭过头去。骆久昭额角抽搐,完全丧失了与这种呆瓜争论的冲动,顺手从床底抄出一把黑铁锅,哐当一下敲晕了这呆瓜。他揉按着额角,皱眉再踹了宿莽一脚,叹着气转过身,柔声问道:“景归,他可有伤到你?”
      纪景归似刚刚回过神,定睛瞧着他,似乎在确认些什么,然后轻笑道:“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他,该如何处理?”骆久昭踌躇片刻,打着哈欠回道:“今晚先绑着,明早再说。”

      翌日,纪景归早起去集市上摆摊算命,赚个路费。他生意尚且还算兴隆,摊前围着不少妇人丫鬟,有为自己儿子算前程的,更多的是那些深闺里的小姐派丫鬟过来算个姻缘。毕竟人终有私心,多半妄图窥探天命。阿珩教他算命,也不过是借这种心思让他能混口饭吃罢了。若真能窥得天机,阿珩岂不能在鹤寿谷长命百岁?何来那等无妄之灾,正值风华却香消玉殒。
      人流渐渐稀疏,纪景归扒拉着钱袋里的碎银铜板,算了算,今日赚的银两估摸只能撑他们三人走到一个临近崇溪的镇子,路上也怕是要风餐露宿几天。
      眼看着午时了,纪景归收拾收拾,去街上医馆抓了几服药,随后迈步回了客栈。甫一开门,纪景归定身,只见得那被绑成肉粽的宿莽匍匐在一脸不耐的骆久昭身旁,声音凄切:“楼主!您大可忘了我!但绝不能不回净月楼!”
      骆久昭见纪景归回来,原本好似生无可恋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站起身来:“景归!你可回来了!”
      一旁的宿莽见着纪景归,恨恨道:“你这妖人!对我家楼主施了什么妖术!竟让他都不记得我了!”
      纪景归一脸淡定,看来这人是被铁锅砸清醒了,总算是认清谁才是他家主子了。他将手上的杂物放回桌上,心里叹道,至于这妖术,恐怕你得问问那铁锅,怎整得好的砸坏了,坏的给砸好了呢。
      骆久昭依旧对纪景归满脸微笑,替他满了一杯温茶,暗地里踹了宿莽一脚,小声道:“你说这话可别让景归误会了,揍不死你丫的。”
      宿莽又是一脸悲切地转头望着骆久昭:“古有褒姒,今有这玩意儿。我净月楼是要毁在这妖人之手啊楼主!”纪景归在一旁听着不言不语,啜饮了半盏茶,以手支颌,低眉颔首,说道:“阿昭,你若想回去,我不拦你。明日我也差不多要离开临川了。是去是留,你自行决定便好。”
      骆久昭脚下紧紧踩着宿莽,面上笑得傲气:“景归,日后你所在之地,我必往之。你可莫再想甩下我!”宿莽听到差点背过气去,只恨被捆得太严实,不能以头抢地。纪景归面上笑得温和,却隐隐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食指轻抚杯沿,虽然看着骆久昭,却好似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幽幽叹道:“阿昭,你可别后悔。”

      宿莽虽然是个初出江湖还有点夜盲的呆瓜,但其毅力及办事效率真不负净月楼之名。在被绑成春卷的情况下,他仍能满地打滚近半柱香的时间,恳求骆久昭回去;随后见此计不通,便又用近半柱香的时间,恳求骆久昭让他陪同他俩上路。纪景归原想上前为他松绑,无奈他一接近,宿莽便咕噜滚得远远地,警惕地瞪着他,似怕他图谋不轨。纪景归只得罢手,去楼下寻些上路用的东西。骆久昭偷偷塞了俩棉花团在耳朵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呆瓜打滚,看得腻了,便闭眼盘腿在床上打坐。
      内力刚循环一个周天,骆久昭便隐隐皱眉。宿莽见其面色不对,终是停下了打滚,急切问道:“楼主可是身体不适!”
      骆久昭睁眼,眉目间尽是肃杀之气,与平日里和纪景归相处时截然不同。他握了一下拳,随后又松开,瞥了宿莽一眼,眯眼问道:“你是……宿莽?”
      宿莽喜得差点没哭出来:“是的楼主!您终于想起来了!”
      骆久昭挑眉,并未说出他只是确认一下他昨晚听到的名字而已,续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在净月楼已多少年了,嗯?”
      宿莽恭谨回道:“回禀楼主,宿莽自六岁起被大师兄带回净月楼,眼下已十年了。”
      “哦,是吗。”骆久昭未置可否,不再看他,而是转头望向窗外,窗沿上鸟雀惊飞,“时间竟过了这么久了……宿莽,你往后仍旧跟着我和景归,但是,”骆久昭眯眼笑看宿莽,神情莫测,“莫要让景归发现你的踪迹。”
      “属下遵命。”

      次日一早,骆久昭也不知从哪捣鼓来一匹黑色骏马,将纪景归环在身前,二人同骑,说纪景归的骑御技术让他甚是不放心,以防他摔下去,万一落得伤残了,到头来还是得麻烦他。说着,他还一脸满足地捏了捏纪景归腰间的小软肉。纪景归表情终于崩溃,忍不住捂住了脸,嘴角却微微勾起。
      另一方,宿莽在房顶蹲着刻石头,见二人从客栈出发,将手中物事往怀中一塞,正准备跟上,背上却被人一拍。宿莽惊起,猛地转身,发现是笑得憨厚的楼中原主厨老五和他俩下手。宿莽一拱手,老五回礼,问道:“大兄弟诶!楼主这是要咋地整诶?”
      “楼主无恙,五哥无须担心。”何事能说,何事不能说,宿莽自是心中有数。“至于那纪景归,楼主另有打算,诸位无须再将此人抓回净月楼了。”
      ……眼下这情况更像是楼主被此人抓走了。三人心中腹诽,老五笑得尴尬,支支吾吾问道:“那、那咱哥仨还能回厨房做事了不?这差事我们几个实在整不过来了,还是回去重拾旧业,做个菜酿个酒,大伙日子也畅快!”
      宿莽心中喜得恨不能再打几个滚,自从这几个厨子罢工之后,净月楼的伙食就完全断绝了。楼主表示对他们意愿的充分尊重,让他们接手了这个任务,这个八年前早已被接下但却迟迟不执行的任务。至于伙食一事,楼主挥挥手,表示诸位暂且在外执行任务时随便找个地方解决算了。这在楼内的伙食费,确实是由净月楼包了;但这在外的吃住,净月楼可是分钱不付。虽然心中极喜,宿莽面上仍是波澜不惊,抱拳回道:“若是诸位不愿再执行此事,向右使回报即可。”
      三人得到可以罢手此事的消息,喜不自禁,正准备离开。宿莽又拦下三人,续道:“三位兄弟回楼时,麻烦向左使或右使禀报一声,楼主无恙,但临时有事在身,暂不回。在下受命得跟着楼主,亦不回。望左右使莫要担忧,若情况有变,我会及时联系。还劳请三位言明此事。望三位路上小心,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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