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告诉你》油达西

8、我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九点了，我洗簌过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夜晚大家都在熟睡中，我忽然觉得脑袋疼痛的厉害，我想下床量一量体温，身体却没了意识脚底踩空昏倒在地。

　　等我醒来，妈妈正坐在我的床边。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喊来了医生。

　　“妈，我怎么在医院？”

　　妈妈眼角有红红的血丝，我瞧着她憔悴发黄的脸，很是心疼。

　　“昨天晚上你从床上掉下来，是姓唐的室友打了120把你送到医院的，妈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吓都吓坏了，急急忙忙从家里赶过来。她们一直等到妈妈来才离开。”

　　“妈，我没事，就是累坏了脚底踩空，你别担心。”

　　妈妈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摸着我的脸叫我傻丫头。

　　医生进来检查了我的眼睛，对我的身体又敲又打，问我有没有什么感觉。我只说“疼”。
　　医生的表情仍旧很凝重，他让妈妈去他的办公室。

　　护士拿着一个小本子，叫着“秦箐”。我说我就是。她说通知家属办一下住院手续，急急忙忙的又走了。

　　我的脑袋又一阵眩晕，不明白为什么要办住院手续。

　　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也需要住院吗？

　　我穿着鞋子去外面想找护士问清楚。路过一个房间我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医生！你是搞错了吧，我女儿才16岁，她还没有成年！”
　　“你不要激动，我们给你女儿做了系统全面的脑部检查，结果都表明你女儿的颅内长了肿瘤。”
　　“怎么会！我女儿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
　　“颅内肿瘤可发生在任何年龄，早做治疗存活的几率更大。”
　　“她……她……我不相信……医生你在检查一遍吧！会不会搞错了？”
　　“我很抱歉，但无论检查多少次也改变不了结果。”
　　“老天夺走了她爸爸，现在也要把她夺走吗？医生，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救救她，救救她吧！她还小！”

　　妈妈的脸上已经布满的泪水，她的嗓子喑哑，一字一句都在敲打我的耳朵。

　　“肿瘤是髓母细胞瘤，是颅内恶性程度最高的肿瘤，通过拍片可以看出肿瘤位于小脑，而且已经长到鸡蛋大小，手术难度很大。”
　　“那……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嗯……不超过20%。”
　　“不超过20%？你这不是要她死吗！”
　　“你别激动，脑内的手术风险都很高，我们有最专业的医生为您女儿做手术，术后平均能生存一年，但也有活十年之久的。”
　　“那……不做手术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能做精确的推断，依照肿瘤的大小和位置，保守估计不超过两年。”

　　不超过两年？也就是说我还有不到两年的光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害怕的往后退。

　　妈妈好像听见了我在门外发出的动静，马上跑了出来。

　　她紧紧的抱着我，把我的脑袋埋在她的□□里。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也干涩的流不出泪来。

　　“箐箐不怕，箐箐肯定能活很久，很久很久，比妈妈活的还要久。”

　　我抱着妈妈，感觉死神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放佛能看见爸爸，看见他在天堂里孤独的行走。

　　医生走了出来，说道：“思考几天吧，思考几天等想好了之后再给我答复吧。”

　　良久，我松开了妈妈，我擦了妈妈眼角的泪，露出大大的笑脸对她说：“妈，我还能活两年，比一年、一个月强多了！”

　　妈妈心疼的看着我，泪水扑簌扑簌的往外流。

　　我坐在病床上，妈妈给我削着苹果。
　　她的脸愈发苍老，仿佛一夜之间被剥夺了十年的光阴。

　　我听见门外有吵闹声，声音越发清晰，是季阳澈的声音。突然我害怕看见他，害怕以一个病人的身份面对他。

　　“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里面的人我认识！哎你别拦着我！”
　　“你这学生怎么打人呢！”

　　季阳澈推开了我的病房门，见到我活生生的嚼着苹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没来上课，我问了你室友她们说你在医院，我马上就跑来了。是不是昨天闫亮绑……”
　　“咳咳咳咳咳！”我岔开他说的话，我怕他说出来之后妈妈又要担心，“昨天没吃饱，血糖低就晕了，唐春雪她们不知道，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就把我送医院来了。”
　　“检查清楚没？真的没什么事？”
　　“没有，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妈妈听见我说的话，心里的痛楚又将她的眼眶打湿，她和季阳澈打了招呼就走出了房门。

　　“很快是多快？”
　　“很快。”

　　我不知道时候能出院，可能明天，可能一个星期，可能永远也出不了。

　　“秦箐，你还记得你昨天说过明天就告诉我吗？”

　　我显得有些慌乱。如果我可以活很久，我会告诉他，我喜欢他，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他。

　　“不记得了。”

　　他夺过我手中的苹果，让我看着他，“你再好好想想！”

　　我紧紧的盯着他，“明天吧，明天告诉你。”

　　他皱着眉头说道：“好，明天，明天你一定要记得！”

　　“你回学校上课去吧，我会记得的。”

　　我望着季阳澈离开的背影，很想上去抱住他。我渴望得到，却又害怕失去。

　　季阳澈，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像一个男子汉一样成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的走。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看见你的优秀，我想看见你过的幸福，尽管你会和另外一个人牵手一辈子。

　　我想用最后的时间让你变成一个很好的人。

　　我想着还是不要做手术吧。一年的时间太少，我来不及放下所有我爱的人。我怕到最后会带着遗憾进入天堂。

　　两年至少我可以从容的说再见，从容的告别这个我眷恋的世界。

　　我告诉妈妈我不想做手术，手术费用我们家负担不起，我也不相信我能有幸成为那可以活十年的幸运儿。

　　“箐箐，你不要担心，手术之后我们按照医生说的作康复治疗，我们肯定能活很久，箐箐肯定能活的比妈妈还久，以后你会结婚，你也会有可爱的孩子……”
　　“妈，我想好了，不做手术。我明天就出院，医生不是说不做手术可以活两年吗，我就陪你两年。”
　　“箐箐！你听话，听妈的话，咱做手术，咱肯定能成功！妈不想要你两年，妈想要你一辈子……”
　　“妈……如果做手术，这一年我就必须呆在医院里，做各种各样的治疗，我的头发会掉光，皮肤也会褶皱，就算手术成功了又怎么样，难道就没有复发的可能了吗？我还可能变成痴呆，可能瘫痪在床……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想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就算所剩的时日不多，我也想和往常一样去感受世界的美好。我想不留遗憾的死去。”
　　“箐箐，妈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咱找最好的医生做手术，你一定能活，健健康康的活着……”
　　“我想出院，我不想花钱，妈，我不想让你每天干重活粗活挣钱给我治病，我宁愿死也不想让你这么累！”
　　“妈不累，妈能挣到钱给你治病，妈能挣到钱……妈可以卖血卖肾，就算把我这条命卖了我也要让你活下去……”

　　我已经泣不成声，上天对我们一家真的很不公平。

　　我妈妈搂着妈妈的腰，把哭声藏在她的衣服里。

　　妈，我真的不能做手术，我不想让你劳累，爸爸走了，你总说我是你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也要走，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带着我和爸爸的爱。我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样的手术上，我会在这两年里，或许更少的时间里，让你坚强，让你找到支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