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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生命之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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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渊在观测大厅俯瞰大地,觉得触目惊心。如今真的到了大陆城,感觉又有不同。大陆城规模是四城中最小的,居民约5万,全封闭式结构。择一污染较浅的陆地建城,以透明罩形天顶隔绝污染空气,城内空气、水和表层土地经过净化,并形成独立循环体系,维持日常生计。城内虽不如外面凄惨,条件也不见好:近陆低空充满尘埃,太阳光无法完全穿透,城内常年昏暗,大晴天的正午的光线只相当于天空城的清晨;房屋多为土窑洞,远看象一堆土丘,街道崎岖蜿蜒,是死硬板结的土地,一片黄黄黑黑,实在不能和天空城相提并论。
这才真正体会到天空城的好:虽说空气稀薄紫外线强,却能享受到阳光、月光和星光;住房宽敞漂亮,整洁的大道任人奔跑……不过第一脚踏上土地的感觉真好,某种极其亲切的感情从脚底传到心头,便是坚硬冰冷也化作安稳扎实,仿佛回到了家。这就是人类根基的魅力吧。
大陆城的傍晚与深夜无异,全靠为数不多的灯光照明,星星点点阑阑珊珊,节约能源是当务之急。行人早习惯了摸黑,不打灯也照走不误,贺兰渊就不行了,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户人家借宿一晚。主人是位孤寡老妇,七十多了,满脸的沧桑沟壑,到底是经历过战争的老人。身子倒健朗,一听贺兰渊从天空城来,象贵宾一样招待他。
这个时代,食物基本都是人造的,品种少而且粗糙,反正人们味蕾早退化了。不过老妇人让贺兰渊品尝了他从未见过的自种蔬菜时,他还是能明白什么叫好东西。那一点点绿色植物惹得少年瞪大了眼,就算不太习惯那股青气也觉得是人间绝味。老妇人告诉他,这是大陆城长官鼓励市民试种的植物,免费分给每家一个特制的土箱、一些肥料和菜种,说是为“开天计划”做贡献。讲到“开天计划”她又自豪又哀伤,她的独子在天空城为计划工作,邻里左右都说他有出息,可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自己晚来寂寞,难免垂泪。贺兰渊一想父亲也是为“开天计划”而死,便能体会眼前这位老奶奶的心情了。上头要是看到了,一定会为自己的人民感动得流泪。
吃过饭,贺兰渊强烈要求去看看菜,老妇人带他到土房后院一个小棚下,贺兰渊平生第一次接触长在泥土里的植物——铁箱里有湿润的黑土,几十株菜绿得很精神,惹人怜爱,老妇人叨叨地说着这些菜,苍老的脸上露出朴实而满足的笑容,仿佛看到儿子努力的样子:“就盼着它们快点长呢。”贺兰渊不由得想知道那个“开天计划”,到底是怎样神奇的东西。
夜色渐深,疲倦袭来,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早累坏了,不久便在老妇人的关照下进入梦乡。自从接替父亲成为“贺兰氏”当家之后,他时不时会做同一种怪梦:自己处于一团黑暗中,隐约看见有火焰在燃烧,乎明乎晦,乎晦乎明……从梦中醒来,老妇人已打开了灯:“早上了,睡得好么?”他略带腼腆地点头,一看窗外,天空还是昏暗的。
贺兰渊起身收拾完后谢别老妇人,临走还得到一盏照明用小灯,小巧而朴素,是大陆城最常见的形状。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各自忙碌,往来彼此打着招呼,男女老少都象那灯一般淳朴厚道。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追寻”这种事很抽象,容易演变成漫无目的。“爸爸说追寻是我的命运,什么意思?”实在没办法,决定占上一卦。于是找了个僻静的平台,取出一卷白布铺好,又取出一个精制小木盒,倒出所有50根竹签。这年头不到竹子和天然木料,这祖传的盒子最是珍贵,只许当家的用。他恭敬地把竹签摆在布上,摸出颈中另一祖传宝贝“贺兰石”,合入双手默默祷告。这小圆石片实在是鬼斧神工,天然纹理黑白相间,呈太极图型,最难得的是阴阳双鱼比例很标准,正是当家的信物。
一番演算,占得“离”卦,细细玩味后微微一笑:“‘离’位正东,取象上火下火,有依存之意,莫非朝东走要遇见谁?”打听得知,东边不远正是通向鬼族自治部落“鬼域”的通道。准备了点食物上路,平安无事。
鬼域和古河道等地区一直实行自治,属四城联盟但不归管辖,生活的少数民族组成单一,血统也比较纯正。这些地区保留下许多独特的生活习惯和文化技艺,难能可贵。鬼域位于一片连绵不绝的山陵中,属喀斯特地貌,隐藏着无数相通的山洞。鬼族人生活在岩洞中,靠坚厚的岩壁保护,只在洞口设置封闭防护装置和一系列净化设备,环境优于大陆城。这里的岩洞宽敞清凉,只是太过复杂,外乡人几乎都得迷路,贺兰渊之前听过告诫,不敢乱逛,随便找了个小洞准备混一晚。
小灯没电了,石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黑走几步,坐下休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12岁少年,心中难免发毛,加之晚上有些凉,不禁瑟缩发抖。突然发现洞深处闪着昏黄微光,由于人类天性趋光惧黑,纵使心下生疑,还是不自觉一步步靠过去,一看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光头青年在生火。不必细看就知道这家伙长得不怎么样,一个扁塌多肉的朝天鼻最是突兀,光头反射着摇移不定的火光,形同鬼魅。贺兰渊背心发凉一个悸栗,勉强上去打招呼。
那个人并不抬头,只是幽幽地说:“鬼域之所以叫鬼域,就是因为到处碰得上鬼,你不怕吗,小弟弟?”贺兰渊愈发紧张,强撑着说:“这世上没有鬼,没有!”算替自己壮胆。光头哈哈大笑,阴恻恻的叫人头皮发麻:“我就是鬼!”说完,贺兰渊背后突然蹿过一道黄绿色火焰。贺兰渊一惊,舌头打了结:“骗……骗人……”下意识去摸后背,什么也没有。那家伙又大笑:“我真是鬼,自认倒霉吧。”一道蓝色火焰从旁蹿出。贺兰渊毛骨悚然,拼命压制:“我相……信‘天地大……大道’,‘将……以顺性……性命之理’,不信……鬼的!”光头说:“别强撑了,怕就承认嘛!”贺兰渊一横眉:“谁说我……怕了?”明明心中打鼓,嘴上就是不承认:“我是男人!”光头不屑:“男人?你太小。”一道红火又无声无息蹿来,几乎是擦贺兰渊脸颊而过,他终于“哇”地叫出来。火焰更胜了,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在贺兰渊周围乱蹿。光头抬起头欣赏似的,时不时大笑。火肯定是这家伙放的,却不见有任何动作。贺兰渊根本没心情想这些,僵直着不敢多动,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偏偏嘴上还不断念叨:“怕才怪呢。”
光头看了一阵:“你这小子真傻。算了,我玩够了。我叫陵,你呢?”贺兰渊撇见火焰完全散却,才敢睁开眼,见对方拿着个吹火的小东西,顿时想起这是种失传已久的技巧,如此神出鬼没,着实厉害。松了口气,才觉双腿无力,一下瘫软在地,说:“我就说世上没有鬼。我叫贺兰渊。”光头说:“哼,吓成这样还嘴硬。我的确是鬼!鬼域族长名字前都冠以‘鬼’字,叫我鬼陵好了。”贺兰渊很惊奇:“你是这里的族长?”鬼陵颇为得意:“对,新任的。你姓‘贺’还是‘贺兰’?”贺兰渊答了,鬼陵大叫:“天空城的‘贺兰氏’,‘天下第一卦师’?”贺兰渊点点头:“那是我爸爸。”鬼陵跳起来:“真棒,去我家玩!”说着身后飞出两道红色火焰以示开心。
贺兰渊这才体会,鬼族人是名副其实的“鬼”:生活在岩洞里,夜视能力超一流,穿梭在“鬼打墙”般的地方不会迷路,还常用容易让人联想的“鬼火”表达情绪……
他被半强迫地拖到鬼陵家——鬼域最大的溶洞,那个能容纳全族五六百人开会的溶洞大厅最壮观,是族长的象征。鬼陵本有个完整的家:能干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加上一对双胞胎弟妹,非常完美。可惜,妹妹彩云去年失踪,父亲半月前意外去世,新人族长的鬼陵也因为没见识过外面世界被人笑话……他好象最痛心妹妹的事,光头就是为她而剃,想念之余也曾将弟弟小真看错。这个粗暴家伙强拖贺兰渊来的目的就是求卦问彩云平安。
贺兰渊为难地告诉他家规,未成年不得替人占卦,准备挨一顿揍。鬼陵果然非常生气,眉头紧皱提起拳头,突然又慢慢放下,摸出一张旧照片,指着上面的小真和彩云,露出失望神色:“看,彩云比小真可爱,可惜太瘦了,只有我在身边才能确保安全。她生死未卜,你却要死守那狗屁家规!”贺兰渊垂下头说:“我知道自己不合格,可也是‘贺兰氏’的传人……”鬼陵一把抓住他肩膀,使劲吼:“你就不懂变通吗,白痴!把彩云当成你自己,再算不就行了?”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贺兰渊摇摇头:“不行,家规说不能算自己未来的。不然,很多事我都不必迷惑了,比如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话?”鬼陵“哼”了一声:“果然狗屁!”
贺兰渊苦笑,拉住他拿照片的手,闭目冥想了好一会儿,说:“我血脉里总算有些感知能力,权且作个参考。找回她是有可能的,但极其艰难,要很久很久……”鬼陵表情立马换作惊喜:“真的?干嘛不早说,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就喜欢掉人胃口?搞得神神秘秘的。既然这样,我决定了,马上动身去找她,天涯海角都可以。你要不要跟着?看你一个人挺可怜,整天想为什么站在这里这种白痴问题。”贺兰渊“啊”了一声:“去哪儿?”鬼陵露出憨笑:“不知道!不知道才好,不知道最妙。”
于是,傻呆呆的小子被乱七八糟的仁兄死皮赖脸夹在臂弯下离开鬼域,借口是要去见世面,族里事务暂且交给小真。送行仪式贺兰渊记忆犹新,溶洞大厅里飞着各式各样的火,别开生面。他突然想起那卦“离”,如果“火”借指鬼陵,“依存”便是指二人同行:“怎么这么倒霉。”
大陆城的景象不免叫鬼陵失望,在小店吃饭时,他悻悻地说:“什么大陆城,破!还是鬼域好。我倒想去看看‘生命之树’,听说离大陆城很近,在哪里?”贺兰渊从未听过“生命之树”,追问下去,鬼陵把手一摊:“因为不知道,所以要去看。大概是棵树吧,我活了20年从没见过树这种古代生物,想象不出来。”贺兰渊在图片上看过,有个初步印象,胡乱描述了一通,鬼陵有点神往:“一定很漂亮,如果哪天我、彩云和小真坐在‘树’旁玩,还有太阳光……哎,听说你们天空城既看得到太阳又看得到月亮,非常棒吧?”贺兰渊摇摇头,告诉他天空城的真实状况,可鬼陵见识太浅,很难解释清楚。
吃过饭,鬼陵伸懒腰,问:“然后去哪里?”贺兰渊当然不知道。他一皱眉:“那你干嘛要我跟着?”贺兰渊算是领教了,苦笑说:“是你强拉我走的!”鬼陵不好意思第拍拍光头:“干脆,看‘生命之树’去!”贺兰渊问:“怎么找?”额头被鬼陵手指一戳:“笨,占卦啊。有卦不用岂不浪费?反正不是算你自己,也不是替别人算,没坏你家的破烂家规吧?”一副不容反驳状。
贺兰渊没办法,避开鬼陵,找了个安静地方拿出竹签,心中老大不乐意:“《易经》有不是万能的书。随便拨弄几下,胡诌一通算了。”占得“丰之大壮”卦,然后对鬼陵念叨:“‘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鬼陵听不懂,对“吉”字却很明白:“‘吉’啊,太好了,我们马上去!”贺兰渊沉着脸收好竹签,一指某处,说:“‘丰’位南偏西一点点,这边。”心里并不高兴:“‘丰其蔀,日中见斗’,是说事物正值壮大,却无端受遮蔽,有如白天变成星斗之夜,绝非祥兆;‘六二’位,阴柔不正,本来明动相助的两爻由此失效;‘大壮’整卦也有不可自持其壮而不守正道之意,有隐忧啊……‘吉’,只在化解危机之后。”不用解释给鬼陵听了,因为自己已被夹着上路了。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想是让鬼陵虎背熊腰吓的。卦里说要彼此依附,他只能认了。
黄昏时分,看见一片与民居迥然不同的白色房群,面积广大,警备森严,立着“四城联盟大陆城控制中心”的牌子,令贺兰渊想起天空城的中央控制城区。鬼陵说:“这里和‘生命之树’有关吗?你算的什么卦!”贺兰渊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就拉着我走了。”鬼陵有点生气:“那你不会叫啊?”贺兰渊摇摇头:“有用的话早叫了,是命数啊。”鬼陵无言以对,一指他:“你……你白痴!”恐怕也只能以“白痴”结句了。
鬼陵打量了一下地形,说:“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进去转转好了,你可别说不干。”贺兰渊一直思量着“丰”卦的爻辞,稀里糊涂地点了头,要反悔已经来不及,鬼陵做的总比想的快,还是认命比较好,何况直觉告诉他前方有些东西不可不看。
鬼陵在外围绕了一圈,好不容易倒是找到一处看管松懈的突破口,事不宜迟,他一推贺兰渊:“我引开他们,你翻进去!”贺兰渊见他邪邪一笑,一个烟火升上天空,绽开红色的花朵。卫兵们一呆,纷纷抬头,鬼陵来了劲,一时间天空中七彩烟火四散,绚丽缤纷,人人翘首。贺兰渊这次反应比较快,趁乱翻墙而入,鬼陵见机放出最大最漂亮的一个烟火,然后也溜了进去。
进到里头,鬼陵有点傻眼,那些通道不逊色于鬼域山洞,还没弄不清方向,后面追兵已到。贺兰渊定定神,突然径自左转,鬼陵不得不跟上去。后面的事他终生难忘,只见贺兰渊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拐,仿佛天天走一般,问他要去哪儿,只是摇头,问他在干什么,贺兰渊左转:“不知道,你不是说不知道最妙吗?”鬼陵只能翻白眼。二人有如神助,走罢一程,既没碰上“鬼打墙”,也被追兵逮到。“与其胡走,不如相信我的直觉。”贺兰渊生来就有这种能力。
他在一扇小门前停下:“也许就在这里。”伸手推门,并没上锁。那是一间大得出奇的房间,上下左右布满了大小管道,中间还有不少控制设备,几乎所有管道最后都汇总成几条极粗管道,伸出前面的玻璃墙,在暮色中向远方延伸,没什么特别的。鬼陵坏笑:“这就是你家传的直觉?很好很好……”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鬼陵心知麻烦来了,白了贺兰渊一眼,把他拉到控制箱旁最粗的管道后躲避,顺便给了记板栗。贺兰渊无辜地捂着额头,偷眼看去,进来的是两男一女。一个男人约三四十岁,脑袋特别大,另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金发,相当帅气。女的也有三十多,身穿白褂,表情严肃。她先开口:“卡洛斯,你太大意了,怎么不锁门?”年轻人耸耸肩:“这里又没金子,谁会惦记这些破管子?你这么爱操心,怪不得他说……”突觉漏了口风,半路收声,可对方逼问到底:“梅内姆先生,请你说清楚,谁说了什么!”卡洛斯显然有点怕她:“是你逼我说的。劳埃尔他说‘爱琪·玛丽亚·杰弗逊博士她老人家之所以火气那么大,全因36岁老处女的变态心理所至。’他就是爱得罪的人。”爱琪果然很生气:“就知道是这个小鬼,我要……”卡洛斯马上补充:“你要扣他三个月薪水,老套,真没创意,大头城主,您说是不是?”大头城主摇摇头:“不要这样,听我一句,你们好歹也是联盟级别最高的一组同事,多点合作精神好不好?‘开天计划’还要靠你们完成。杰弗逊博士,作为领导人,不要动不动就扣薪水,人家也要生活的。卡洛斯,你和劳埃尔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就是嘴巴坏了点儿,他再天才也不过16岁,心理不成熟,宽容点。”看来他是个有点份量的人物。
卡洛斯终究年轻,顶多嘀咕几句,爱琪资格显然老多了:“大头,共事这些年,我的作风你还不清楚?你对下头太仁慈,所以你们地下城的人才那么没规没矩。作为计划核心小组的组长,绝对不能这样纵容部下!”鬼陵和贺兰渊对望一眼,均想遇上这种上司一定惨不忍睹。争执平定后,三人开始检查控制箱和管道,交换着数据情报,这让鬼陵他们惊出一身冷汗,所幸没被发现。
过了一会儿,爱琪开口:“卡洛斯,启动一下,让大头看看咱们组设备更新的成果!”卡洛斯反对:“设备刚换好,还没调试完,恐怕……”爱琪一挥手:“你只管开。让大头早点见识‘生命之树’地上部分的最新进展,好敦促他那摊的早日完工。不必担心,我相信大家的实力。作为最高级别的机械工程师,你难道不想成果公诸于世,也让你的伟大梦想更进一步?”卡洛斯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按了启动开关。机器轰鸣声骤起,玻璃墙外很远处光芒万丈,照亮昏暗的大地,贺兰渊和鬼陵也忍不住去看。
只见远处有个极大的平台,隐约可见无数管道嵌入其中,正中央是光的来源——一根极粗的圆柱体,直径应该以公里计,高处还有东西铺展绵延,伴着柔美的白光,盖住这方天空,怎一个壮字了得。贺兰渊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这就是‘生命之树’,太不可思议了。”鬼陵张大了嘴,差点叫出来。
爱琪一拍大头城主肩膀:“怎么样,够华丽吧,虽然运行了好多年,真正发光这还是头一次。‘千年之光’,那个‘天下第一卦师’起的名字真贴切!”自从那两句话不胫而走,所谓的“贺兰氏千年预言”就衍生出许多版本,以讹传讹,“千年之光”成了“生命之树”的别名。对此贺兰渊只能苦笑。
大头城主无语,看着玻璃墙外的奇迹。一个年轻人闯进来,大叫:“快停,安全保护装置还没完成!”爱琪喝道:“劳埃尔,你来干什么!”劳埃尔却指着卡洛斯:“你可真听这个急功近利的老太婆的话!”爱琪难以容忍:“目无尊长,你这三个月薪水没了!”劳埃尔不理,只是冲过去关开关,卡洛斯想了想,也上去帮忙,爱琪气急败坏:“不准关,统统站住!”劳埃尔反唇相讥:“真不知道是谁让这种歇斯底里的老太婆、白痴外行人来管‘开天小组’的,里面肯定有文章!”边说边动手。
从贺兰渊他们的角度看,控制箱一侧有火星嗤嗤直冒。鬼陵对火最敏感,情知不妙,不顾一切站出来大叫:“要炸了,快闪!”跳出去拉劳埃尔,贺兰渊也跟上去拉卡洛斯。只听一声巨响,控制箱炸裂开来,房间里顿时充满呛人的浓烟。警报声起,自动喷淋装置运作,工作人员纷纷赶来。
待得烟雾散却,才发现只有矮小的贺兰渊和卡洛斯一起伏在一起。那鬼陵懊悔地捶墙,手中抓着一截袖子:“晚了一步……”劳埃尔血肉模糊地倒在控制箱旁,显然没救了。卡洛斯抬头瞪了爱琪一眼:“我就说不行……”跪倒在尸体前,痛苦地惨叫一声,抱起劳埃尔焦糊的头,一个劲地咒骂自己。大头城主缓过神来,慢慢垂下头。
爱琪铁青着脸,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指着贺兰渊和鬼陵斥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哼,我明白了,搞破坏!”鬼陵一愣,随即火了:“喂,自己不反省,倒怨起别人了,怪不得嫁不出去!想咬住我们来推卸责任?门儿都没有!人品这么差,为什么炸死的不是你?”爱琪气急败坏:“卫兵,抓住这两个破坏者!”大头城主终于看不下去,止住卫兵,把二人拉到自己身边:“杰弗逊博士,不要这样,虽不知他们的来意,但这事与他们无关!”
卡洛斯自觉难辞其咎,终将劳埃尔放平,将功补过似的带领技术人员修补设备。大陆城城主也赶来处理善后。爱琪极不自在,摄于大头城主不好发作,估计她在盘算自己的命运。鬼陵和贺兰渊向大头城主道歉,不该顽皮进来玩,大头城主只能责备鬼陵那么大还不懂事。之后,鬼陵轻声抱怨贺兰渊:“你还说‘吉’,看来我妹妹没希望了!”贺兰渊不做声,心想:“‘丰之大壮’真的应验了,糟糕,我做了什么?眼睁睁看事情发生有人殒命而已吗?”以前他渴望自己的卦应验,如今真的应验了,竟有从未料想到的痛苦。
后来才听说卡洛斯将功补过,上面暂且留用,爱琪则发回原籍做老百姓去了,设备可以修复,劳埃尔这个少年英才,已经挽回不了了。至于那两个无所事事的人,统统被大头城主擒到地下城,要好好受一番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