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欲尽》阳关道

65、进宫

　　惜寒从若白山庄回来的第二天，便恢复了早朝。这几年时间里，朝堂已经经过了几轮清洗，如今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惜寒自己一手提拔起来了的官员。早朝时间，前几天惜寒不在的时候被搁置的问题又被一一提了出来，直到最后讨论出方案的时候，惜寒的头都被吵得有些痛。
　　早朝结束之后，惜寒又单独召见了刘易吉樾范涛谷傲等人进御书房，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几人退出之后，这才算是真正结束了。若是以前，惜寒必定直接留在了御书房中，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早上他出来的时候时间还太早，他不忍心叫醒冰之，现在想来，应该是早就醒了罢。
　　他站起身来，率先往外面走去。
　　红拂宫中正是一片秩序井然，突然见皇上回宫也不见慌张，宫人依次行李，惜寒一边让她们免礼，一边继续大步往宫内走去。宫内一片安静，惜寒正欲询问冰之在何处之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姐姐，这个桂花糕还能给我拿一个吗？”
　　却是从□□的小花园里传出来的。
　　惜寒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永安跟在他身后，难得见到帝王这样的一面，低头偷偷笑了出来。惜寒绕过厅堂，从左边的侧门走出来，便看到小花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吃食，红拂宫的大宫女九思正立在一边，但在一瞬间吸引住习惯全部视线的，是那个手上正捏着桂花糕，身穿鹅黄色襦裙仰头说着话的人。
　　惜寒动作很轻，花园中的两人一时之间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九思正立在一边，轻声回着冰之的话：“小姐可以再试一下这个豌豆黄，未免一下子吃了太多桂花糕，等下没有肚子吃其他的了。”冰之听了这话似乎真的有点苦恼，看着手上的桂花糕还在犹疑着，视线却又在豌豆黄身上徘徊，看样子有点被难住了。
　　正在这时，便听到一人朗声说道：“若真想吃，便都吃了，等下我带你出去走走，正好消消食。”冰之本来还蹙着的眉头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便散开来，她惊喜地站起身来，快步往惜寒身边走去，惜寒也面带微笑迎了上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便被拉近。
　　冰之一把抓住惜寒的衣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九思姐姐我可能要晚上才能见到你呢。”她嘴角还挂着一些桂花糕的碎屑，惜寒伸出手去用衣袖擦净她嘴角的碎屑，语气温柔：“醒了多久了？”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两人已经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九思和永安识趣地退了出去，小花园里一时之间便只剩他们两人。冰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抓着惜寒两边的衣角，小嘴一张一合：“没多久，我一醒来你就不见啦，九思姐姐跟我说你去上朝，让我在宫里等你，然后就给我拿了很多糕点，宫里的糕点真的很好吃呀……”“我早上还没吃呢。”
　　冰之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却突然被惜寒打断。听到他说的话小脸突然一皱，立马急了起来：“你还没吃？那你饿不饿呀，你要不要吃桂花糕？啊要不然叫九思姐姐给你准备吃的，我现在就出去叫她……”说完便松开了惜寒，准备往外面跑的时候，却被惜寒一把拉住，然后下一秒，他的脸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完全被惜寒收进了怀中，惜寒低下头来，吻上了她的嘴唇。舌头很快探了进来，搜寻着她的舌头，冰之脸颊涨得通红，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惜寒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搂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今天在了一起，根本无力反抗……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冰之的身体里的力气也几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等到惜寒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的时候，冰之整个人完全依附在了惜寒身上，双脚都快要离开地面了。她的脸靠在惜寒胸前，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惜寒的心情依然很好，他弯下身来，附在冰之耳边说道：“桂花糕很好吃。”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但在冰之听来，无异于惊雷，她的脸在惜寒怀中埋得更深了，即使隔着衣服，惜寒也能感觉到冰之的脸的热度，他心情很好地大笑了出来。
　　两人本来坐在小花园里说着话，冰之几次被惜寒羞得通红，却又说不过他，几次气得举起拳头要打他，又被惜寒拉到了怀中，低声哄了几句，就忘了之前为什么生气了。两个人一起坐在边上的台阶上，本来还隔着一段距离，不知怎么倒是越坐越近，连最后一丝空隙都没有了。
　　惜寒听着冰之说着话，一回头就看到了两人挨在一起的头发，突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笑出了声。冰之正摸不着头脑时，便听到惜寒笑着说道：“我倒是还记得你以前小光头时的样子。”冰之气得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就要起来。惜寒笑着一把把她拉近怀里，低声哄劝着，心里却是暗自发苦自己怎么就提起了这件事情。小姑娘撅着嘴巴正发着小脾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喧闹声，似乎有什么人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跑了过来。
　　两人一起转过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小男孩，正站在两人面前，疑惑地看着两人。
　　身后永安和九思慢了几步才赶了上来，看着眼前对峙的三人，几乎没有思考地便跪在了地上。冰之看着这个长得粉雕玉器的小男孩，小男孩也看着她，最后视线却是落在了惜寒身上：“父皇，她是谁？”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高圣尧。
　　七年前太子妃司马若言生下龙孙后难产去世，高圣尧便一直都是惜寒自己亲手抚养，从不假他人之手。而这次去若白山庄事出突然，小太子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自己父皇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却没想到在父皇的宫中，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冰之看着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听到他叫惜寒“父皇”，再回过头来看了看惜寒，又将视线落在小男孩身上，终于明白看到这个小男孩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这是你的儿子？”冰之看着惜寒满脸惊讶，又觉得神奇。
　　惜寒一直没有回答圣尧的话，此时却对着冰之点了点头。小男孩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但是见父皇的视线一直跟在她身上，而且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父皇这么久也没有来抱自己，便撇了撇嘴，一副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冰之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手忙脚乱，本欲上前去安慰他，但是手刚一伸出来，便听到身边惜寒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响起：“不许哭！”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不只是小太子被吓住了，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冰之都被吓得身体一抖，僵在了原地。
　　皇后走得早，惜寒虽然还有几个小皇子，但是太子是长兄，尚未足岁就被立为太子，惜寒对他寄予厚望，因此平日对他也十分严格。只是到底是太子，在这皇宫之中除了惜寒之外几乎没有人会逆着他，因此多少有些娇气，被惜寒这么一吼，眼眶虽然还是通红的，但是动作也在一瞬间僵住。
　　身后的永安和九思大气不敢出，小太子也被吓得跪了下来，只有冰之站在一边仍不习惯这样的惜寒，空气就此凝固，惜寒心中也是百味杂陈，直到感觉到，一直小手握住了自己垂在一边的手。
　　冰之捏了捏惜寒的手，在一边小声劝解到：“小心吓到他。”惜寒本来看到那个在地上跪着的小家伙便已经心软，只是此时难免有些下不来台，他还没说话，冰之便在他耳边说道：“不然我们先出去，你们父子两说说话？”惜寒思考了几秒钟，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冰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是示意他好好说话，便起身走了出去，永安和九思也急忙告退，小花园里一时便只剩下这父子二人。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花园里说了什么，等到大半个时辰之后惜寒牵着太子出来的时候，圣尧对着站在面前的冰之鞠了一躬，并诚恳地说道：“方才圣尧的无理之处，还请姐姐见谅。”他的个子还只到冰之的腰部，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说起话来一顿一顿的，倒活像个小大人。冰之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还能想起来去生他的气。
　　倒是站在一边的惜寒，听到圣尧管冰之叫姐姐的时候眉心一跳，本欲纠正他，但是看到冰之笑得灿烂，便也忍了下去。
　　红拂宫中的宫人在永安和九思的管教之下，虽然几乎是铁桶一块，但是架不住这里到底是皇帝寝宫，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因此皇上寝宫里多了一个女人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已经不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