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欲尽》阳关道

1、1

　　冰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看着天，正是秋末冬初，山里面的天干净得一尘不染，天空像是刚被水清洗过，有云彩掠过的痕迹。距离可怕的那天，已经整整半年过去。那天之后，冰之被念安师太带到了孤水庵，也已经半年了。念安师太害怕冰之会被认出来，将冰之的头发尽数剃去，冰之看着自己那头头发掉落到地上，想起娘最爱将自己抱在怀里，摸着自己的头发，眼泪簌簌地留下来。
　　距离那一天，似乎也已经很久了。那天之后，冰之就被念安师太养在了这里。这里是师太的院子，平时除了定时会有小尼姑送饭来，冰之看不到除了师太外的第二个人。三天前，师太告诉冰之她要去禅云寺修习佛法，会离开两月，冰之就一个人被留在了这里。平时本来就冷清的小院子，现在更是没有半点声音。
　　师太虽然将冰之收到门下，但是却没有半点要教导冰之的意思。冰之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放在了门口，院子跟睡前没有什么两样。她越过门口，走到了门外。今天天气太好，但是对冰之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她没有什么事可做，就坐在院子里面，呆呆地看着天空。
　　冰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到惜寒。惜寒直接从院墙那边翻了进来，在冰之眼里，就是直接从天而降。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但是已经差不多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冰之看着他摔倒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惜寒显然没料到院子里面会有人，他抬起头看向冰之的时候，冰之被他的凶狠的眼神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两个人年纪相仿，但是冰之却被惜寒吓得往后一退。惜寒上前一步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口腔一阵翻涌，鲜血就直接喷了出来，冰之就在他对面，身上直接被惜寒的鲜血染红。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又进入了冰之的脑海里，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但是还没等冰之反应过来，惜寒直接栽进了冰之的怀里，将冰之压倒在地上。

　　惜寒惊醒了过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先握紧了手中的剑。冰之被他吓得一跳，手上的药也掉在了地上。惜寒刚才的动作又拉伤了自己的内伤，血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冰之本来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着，在看到惜寒嘴角的血的时候，在原地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你，把这个吃了吧。”冰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交到了惜寒面前。
　　惜寒还是警惕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对他人的不信任。冰之站在原地没有办法，但是看着惜寒手中的剑还是畏惧，急的不行：“我不会害你的，你的内脏受了很严重的伤，一定要快点服药。这颗药是我爹给我的，我爹绝对不会害人的，你赶紧吃了。”惜寒坐在床上看着冰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后，还是接过了冰之手上的药。
　　他的手在冰之手上掠过，冰之掌心一痒，药就到了惜寒手上，冰之看着他将药服下，马上递上了一杯水。惜寒看了她一眼，最后接过了水，一口服下。然后就看到对面的那个小姑娘，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冰之看着他将药服下，就将饭菜端了上来，惜寒已经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都没有吃饭，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
　　冰之一将饭菜端上来，惜寒就一把接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冰之站在旁边高兴地看着他吃着饭，直到饭菜吃完，惜寒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冰之高兴地将碗放在了门口，等着等下有人来取，看到惜寒醒过来，她心里也高兴得不行。之前虽然跟着爹看了很多的医书，却从来没有在真枪实弹地救治过别人，这是冰之第一次救人，看到惜寒醒过来，她心里实在是充满了成就感。
　　冰之坐在椅子上，惜寒坐在床上，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冰之心里高兴，自然没有注意到场景多让人尴尬。等到注意到对面少年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冰之才觉得有点奇怪，现在这么冷的天气，难道他觉得热吗？惜寒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这里是哪里？”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的嗓子喑哑干燥，实在算不上好听。
　　冰之却全然没有去管这些，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来跟她说话，她其实很高兴：“这里是孤水庵。”惜寒显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冰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一直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有点奇怪，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寻常小姑娘的穿着，但是头上却一直戴着帽子，原来是寺庙里的小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