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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第二百零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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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恕从傅晦明那儿离开,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有点不敢相信,兴奋中夹带了丝丝畏惧,只是脸上那抹笑意还未消散。
这小半个月她身上都有些懒散乏力,今个一早,邵敬潭去营里操训前就缠了他好久,等从床榻上爬起来就一阵阵的犯晕跟恶心。
她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心口却因这个念头而狂跳了起来,两只手抖得厉害,自己试着给自己把了半天脉也什么都没把出来。
没办法了,只能硬撑着去军医所跑一趟了。
安恕一路扶着矮墙,蹭到了她师父傅晦明那儿,被正好采药回来的安忍碰到,安忍见她脸色苍白额上全是虚汗,连忙将她扶进了内室,他自己则连药篓子都来不及放下就跑进去喊人了。
安恕闭着眼睛撑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所幸傅晦明很快赶来,一见她这幅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嘴上问着“这是怎么了”,手指已经探向了她的腕间。
安恕依旧难受得讲不出话来,萎靡地歪在椅子上,只摆摆手示意让她缓缓,安忍一脸焦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在傅晦明跟安恕两人面上不停流转。
就见傅晦明紧攥着的眉心渐渐放松了许多,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安忍心尖一跳,立刻会意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表,只敢将脸埋得低低的,像是被他背后那个沉重的篓子压得再抬不起头。
傅晦明心里有了准星,但还是隐讳地问了句:“迟了……有多久了?”
安恕心知他问的是什么,听到安忍默默离开的脚步,才虚弱地答道:“大概……二十多天了吧……”
傅晦明听罢便点了点头,看到安恕缓慢地睁开眼,不疾不徐地把那个意料中的结果告诉了她。
“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吧,就是时候尚浅,脉象上也有些不稳,只不过我不是妇科的行家,丫头最好还是去城里找找那位程大夫再看看,这样,我先给你开几副止呕的药,先喝着,这几天就让敬潭陪你往城里去一趟,你这身子骨第一回有孕不能大意,先在我这儿歇会儿,我让安忍马上给你抓副药先煎着,吃东西了么?我这儿还有几块酸枣糕,早上刚从你邢嫂子那儿顺来的,先吃点,垫垫胃。”
傅晦明将那一小盘酸枣糕推到安恕面前,也是奇了,光是闻着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那股恶心的感觉就被压下去了些。
她捏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啃着,酸甜中还带了些桂花的清香,一吃就知道这是陈师傅的手艺。外面傅晦明已经跟安忍吩咐了相关事宜,又给她倒了碗煮开的白水,看着她脸上慢慢浮起的血色,才总算放下心来。正巧外面有人声喧哗而至,傅晦明便将安恕让到最里面的一处位置,嘱她在诊床上休息会儿,等药好了再起来。
于是安恕就在军医所里安心地待了下来,一直待到下午,直到身子有了力气,两条腿不再像是踩在棉花团上了,才跟傅晦明告了辞,准备回家。
临出门前,傅晦明特意又嘱咐她了些应该注意的地方,还说他这儿反正也很清闲,干脆就给安恕放起了长假,等身子稳了再说。安忍一直候在门口,替她拿了剩下的几副药,跟一些开胃的酸枣干果,一路送她回了住处。
这时的安忍明显已经平复好了情绪,面上一派波澜不惊,对视的时候还对她笑了笑,道了句恭喜,安恕也笑着说了声谢,两人一路上偶尔搭一两句话,很快就看到了她那间小小的院落。
可安忍却觉得这一路无比的漫长,为了不让自己的落寞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就越加反常地跟安恕聊天说话,有时候心里想些什么不过脑子就都说出来了,他自己感到尴尬,可无非都是些医馆里的细小琐碎事,安恕听着无常,他自己反而说完就想吞了自己的舌头,要不是手上提着东西,这一路简直狼狈得都不知两只手该怎么摆才好。
安恕回到自己那间小院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地想了许多许多,现在是不是要着手准备小孩子的衣物啦,等会儿怎么跟邵敬潭讲啦,脑子转得都快不够用了。
可等啊盼啊,终于等到邵敬潭回来,但他一开口就告诉了安恕即将要征兵启程攻打居延的消息。原来今日一早,钱将军就收到了从嘉阳城里传来的京中旨意,敕令其整肃部队,挑选兵将,一个月后集结三万兵马就得开拔,而邵敬潭跟另外几名军官的名字是被单提出来的,是皇帝下令必须要见到的几个人。
安恕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噎了回去,面色也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虽然早就猜到莫永洵不会放任居延的势力继续做大,可真正听到,却只有揪心,她在犹豫,看着邵敬潭一开一合的唇,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让她想想,想想现在告诉他这个消息究竟合适还是不合适。
邵敬潭不知安恕心底藏着的小秘密,早上他出门时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跟只小病猫似的,进门的时候却见她眼睛亮亮的,脸上也是压也压不住的喜意。他在说的同时就一直在小心地觑探着安恕的神色,看着她脸上那抹笑越来越浅,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次出征,对于皇朝的巩固,特别是对于新帝继任后的第一次树立威望,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他是被皇帝亲笔点的人选,再加上过去同征北戎的袍泽之情,绝无推辞谢绝的可能,安恕清楚应当以大局为重,只是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了。
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邵敬潭这一走可不止是十天半月,她又帮不上丁点忙,除了照料好自己,能让他在战场上少些负担就少些负担。幸好今天是邵敬潭先开口,安恕有些庆幸自己没在他刚进屋时就嘴快地说了,不然,高兴是高兴了,接下来就得换她提着心吊着胆地过日子了。
邵敬潭看着安恕明显欲说还休的模样,猜了很久也猜不出她究竟瞒了他些什么,但安恕明显一副遮遮掩掩不想告诉他的样子,最后邵敬潭只能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换了衣裳进灶房准备烧火做饭。
留给两个人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个月,好在钱将军发了话,让安恕她们这批女眷都暂时辞了其他的事,专门安置打点夫君出征要用到的一应物什,需得置办得妥妥帖帖,一丝儿不差。安恕正好发愁该怎么跟他解释这段日子不用再跑去军医所的事,如此一来,刚好给了她借口,便给含混着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