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沉裳》苏茉离

1、你是谁

　　沉裳常常会想起初见许纳的情形,那日的阳光很好,穿过空气的光线带着温暖的质感,均匀得洒在叶府的后院,美好的让人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段时光,叫做落日，叫做逝去。

　　“哎,你是谁”8岁的叶沉裳,声音有些奶声奶气的,语气却是十足的小姐范儿.

　　“哼”对面那个看起来年长几岁的男孩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友善.

　　“奥,原来你叫’哼’呀！”叶家大小姐早在娘胎里就日日接收的姨娘们明朝暗讽式的骂战胎教,此时显然有了用武之地.

　　“哼,你们叶家就是喜欢随便改人家的名字！”男孩眉头微皱，有些恼羞成怒的跑开了。

　　后来，叶沉裳才知道那天遇到的男孩叫许纳，而在那天之前，他叫许野。只是因为有着浓重家乡口音的五姨太口中的“许野”，听起来像极了“许爷”，众人想起五姨太的妓院出身，不免哄堂大笑，五姨太面子上挂不住觉得受了轻视，便哭着闹着要老爷给那个野孩子改名字，一方面要挽回面子，另一方面也想向众人显示自己的分量。

　　而叶老爷一方面捱不过爱妾的纠缠，另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孩子一身傲骨，戾气太重，便改为许纳，希望他海纳百川，虚心求教。

　　许纳，是许管家的儿子，乡下一直照顾他的奶奶最近去世了，许管家便把他接了回来，叶老爷看他聪颖，特许他和袖儿一起给沉裳伴读。

　　袖儿从小就在叶府长大，比沉裳大四岁，虽然是贴身丫鬟，但吃穿用度一向比小姐差不了多少的，府里的老人知道当年太太在门口捡了个女童,粉粉嫩嫩的,还不会讲话,又哭闹着,去衙门报案,也没人来领,太太一向心软,又喜欢孩子,自己也还没生养,看着可爱,便留了下来,说是丫鬟,其实也算半个养女.

　　袖儿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叶家,特别是太太一直心存感恩,太太死后,对沉裳不仅忠心耿耿更是当亲妹妹来疼爱.有一件事,袖儿谁都没说过,就连沉裳也不知道,当年太太生下沉裳后,元气大伤,老爷虽竭尽医治,请了省城最好的大夫在家住着,无奈伤了根本,回天乏力,只续了几个月的命,便香消玉损.临终前一晚,太太把袖儿叫到床前,那时她也不过六七岁的光景,太太让她好好保护沉裳，并告诉了她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幼年的沉裳，没有接触过什么男孩子，总是在想，是不是每个男孩子都像许木头一样闷呢，和那些大人一样无趣。而作弄许木头也代替了作弄姨太太们成为了叶沉裳新的乐趣，因为许纳从来不会像她们一样哭哭啼啼的向父亲告状，虽然父亲从来不舍得拿她怎样，但一顿责骂还是免不了的。

　　再者说了收服新人一向是叶家大小姐最大的乐趣之一,当初五姨太刚进门的时候不也趾高气扬的,过了不到一个月不也服服帖帖的了.叶沉裳有信心,不出半月这个处处和她对着干的少年就像书里的孙悟空收服妖怪,唐三藏收服孙悟空那样,对自己缴械投降.

　　“小姐，你真打算这样做？你忘了上次装鬼把那个李先生吓跑的时候，老爷可是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呢。”袖儿有些担心的问，试图打消小姐的念头。

　　“谁让他这么胆小呢，还是先生呢，一点也好玩”沉裳不满的辩驳道。

　　袖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在小姐眼里判断一个先生好坏的标准就是他好不好玩。

　　“再说了这次的胡先生比那个李先生还无趣，整天板着个脸，句句不离之乎者也，偏偏父亲吃他这套，每每他和父亲讲我坏话的时候，父亲总要训我一通。”沉裳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小姐再聪明，毕竟还是孩子气，先生向老爷回禀教习情况竟成了说坏话，想到这儿，袖儿禁不住捏了捏沉裳粉嘟嘟的小脸颊，“你呀，你呀，自己不好好读书，老是给先生捣乱，还怨先生不给你兜着”

　　“唉呀，好姐姐，求你了，我保证从花灯会回来我就乖乖的,不要告诉父亲嘛”沉裳一边讨好的学着姨太太们给叶老爷做的样子给袖儿捏肩，一边哀求道。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别捏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可就算我不说，老爷迟早也会知道的。”袖儿语气有些软化。

　　“你放心，到时候大家肯定都会以为是许纳捉弄先生的。”沉裳有些神秘的说道。

　　沉裳的这种表情,袖儿见过很多次,可是这次却不禁为那个少年担起了心,之前不担心是因为沉裳对付的人也是袖儿讨厌的,特别是五姨太,仗着自己长得和夫人有三分相像,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夫人了,对下人苛刻不说,连其他姨太太们都敢使唤,甚至都要欺负到小姐头上了,还好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还好老爷最疼爱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许纳,许纳,是袖儿不仅不讨厌，甚至是有点喜欢的,袖儿在花园在院子里遇到他的时候总是禁不住偷偷地抬眼看少年修长的眉,忧郁的眼睛,凛冽的唇,以及棱角过于分明的轮廓.

　　但这是个秘密,是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许纳,你过来下,我有话告诉你”许纳认出冲他说话的是刁蛮小姐身边的袖儿,不禁蹙起了好看的眉,她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什么事”少年的不耐烦全表现在脸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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