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爱之夏》路安娜

13、新学期绯闻

　　顾夏站在卫生间刷每天的第五遍牙，她觉得嘴里那尼古丁的味道怎么都洗不掉。
　　她看着洗脸台上方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嘴巴被刷得有点肿肿的，让她又想起……她摇摇脑袋，把不该想的东西甩出去，继续端详着自己的脸，发觉竟有些不认得自己了。
　　曾经的顾夏是个朴素的宅女，从来都是把头发随意的扎成一个马尾，也没有刘海，额头上只有些毛茸茸的碎发，双眼总是有些迷蒙，就像是一直生活在梦里一样。
　　而今，镜子中的女孩留着整齐的齐刘海（这是为了挡住她脑门上那个十字伤疤），把两鬓的头发梳到脑后用精致的蝴蝶结发饰别住，剩下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看上去乖巧灵动。镜中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透着智慧和决心，这双眼睛，属于一个十分了解自己、明确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
　　她变了，她不再是过去的顾夏了，所以，她的命运，不会再遵循着前世的轨道而行进，例如……她的初吻不再是萧竹鹤的……
　　想起她和萧竹鹤从曾经到现在的一切，她忽然赌气似的停止了刷牙，匆匆漱了口便出了卫生间。
　　回到房间里，顾夏坐在书桌前，拿出各种参考资料，她为了想让自己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面对学业时从来都是很专注的，然而自那晚之后，她往往坐在书桌边就开始出神。
　　她下意识的抚摸红肿的嘴唇，不自觉地又想起任毅舌头的触感，还有那浓烈的，有些呛人的烟味，她皱起眉头，无疑是厌恶这段记忆的，但是却克制不住自己去想。
　　这个吻带给她的感受太过强烈，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猛烈而霸道的吻过——即使是萧竹鹤也不曾，哪怕曾经他们异地相恋，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他的吻再热烈，也只不过是无尽的缠绵。
　　而任毅的吻，如此狂野蛮横，完全不顾及她是否接受，执意要品尝她芳泽内的每一处，无赖的与她的舌死死纠缠，好几次他的牙齿碰到了她的唇，让她觉得很痛，好几次他太过用力的吮吸，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吸了进去。
　　这个吻是横蛮无理的，是粗鲁无赖的，然而……
　　她竟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可以如此激烈而疯狂地亲吻一个女人……

　　被任毅强吻的事，她对谁都没说，包括方芳在内（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就当是被狗亲了）。
　　很快，下半学期就要结束了，文理分班，顾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很简单，因为理科比文科出路广，考大学时专业选择面多，出国申请什么的也更容易。顾夏甚至已经定好了她的高考志愿——Z大数理金融。
　　她选填分科志愿时没有多想什么，然而当分班名单公布时，她再次觉得这一世的人生，比前世还狗血。
　　兜兜转转的，她竟然还是和萧竹鹤，分到了一个班。
　　“太好了，我们还在一个班。”夏远看着分班名单，笑得很开心。
　　“嗯。”顾夏也回以微笑，确实，对她这个没什么朋友的人而言，能继续跟夏远一个班，也算不错的事。
　　“暑假有什么打算吗？”夏远低头问她。
　　顾夏嘟了嘟嘴，“天这么热……我爸妈说要带我出去旅游，我还在考虑中。”
　　“无聊的话，就和我一起打工吧。”夏远弯起了眼睛。
　　“这么热打什么工？”顾夏皱了皱眉，“而且我还没拿到身份证呢……”这件事才是关键。
　　“没关系，那地方我熟，而且，绝对凉快。”夏远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到底是什么啦？”顾夏没耐心了。
　　“滑冰场。”夏远甩了甩他的刘海。

　　雪舞真冰室内冰场。
　　三层楼高的天花板上整齐排列一排排圆形聚光灯，灯光黄白相间，营造着室外自然光一般的效果。暑假开始后，每天早上9点到11点的冷清时段，冰场开办了幼儿培训班，教授4岁以上的小朋友真冰溜冰，夏远就是老师之一。
　　顾夏穿着馆内提供的蓝衣白裤白鞋倚在冰场界墙上，看着一帮子高矮年龄参差不齐的小屁孩神态严肃的保持着一队不那么整齐的队列，而穿着象征教练身份的灰色运动长裤、白色长T的夏远，轻松利落的从队伍一头滑到另一头，在小朋友们面前时而顿住指导，时而演示动作。
　　“大家不要紧张，放松一点才不会摔跤。”夏远蹲了下来，笑着对孩子们说，“来，看谁最勇敢，走到我这里来。”
　　孩子们便都跃跃欲试起来，纷纷举手，夏远便让他们排好顺序，依次向他走去，走到他跟前时，他便会带着孩子们滑几步，若是男孩子他会滑快一点，女孩子他就小心的多，一般就是轻轻转个小圈。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小孩子们个个都很高兴。
　　顾夏由衷佩服，她对小孩子最没办法了。
　　“好啦，下课，大家明天见！”夏远把孩子们带到界墙之外，跟等在场边的家长寒暄几句，笑着跟孩子们一个一个道别，不少小女孩临走前还要凑上亲他一下。
　　顾夏眯起了眼睛，夏远还真是老少通吃啊！
　　接下来就是她的事情，她要帮孩子们把冰鞋脱下来，还要帮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再一一交给家长，若是家长没来的，她就要陪着一起等。总算等到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顾夏长吁一口气，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被夏远拉住。
　　“换上冰鞋，滑两圈。”他歪头指了指冰场。
　　“我不会真冰的。”滚轴她还凑合。
　　“差不多的，再说有我呢。”他笑得非常自信。
　　顾夏之所以没拿到身份证还能在这儿打工，是因为这家冰场就是夏远家开的，他非常自豪地说，他就是在冰场上长大的。
　　免费滑冰也算员工福利吧，于是顾夏不客气的去拿了双冰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冰场，还没走两步，就两眼一晃，眼见就要摔了。
　　“呵呵。”夏远从后面撑住了她的后背，顺势带她滑了一圈便让她站住了，“别急。来，我先带你滑两圈，熟悉一下。”他朝她伸出了手。
　　比起牵着他，顾夏此刻更宁愿拽着他的胳膊，刚才那一下给了她个下马威，让她觉得这冰场很是危险，她都想打退堂鼓了。
　　“相信我啦。”夏远见她这般紧张，直接抓起她的双手，自己后退着，带着她往前滑。
　　“呀……呀呀呀呀……”发现自己在平滑的冰上前行，顾夏低着头，紧张得只会叫唤了。
　　夏远忽然停了下来，顾夏就笔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这么害怕的话，那我就抱着你滑咯。”他低头看着她，咧着嘴坏笑，露出洁白饱满的牙齿。
　　“少来！”顾夏没好气地推开他，男生都这德行，一到滑冰场就想着吃女生豆腐！
　　她毕竟是会滚轴的，平衡感还是有的，试着自己滑了几下，感觉还行，步幅迈得大了一些，也能很好的保持平稳，有了速度的感觉很不错，便尝试着自己滑起来。夏远一个滑步就追上了她，在她周围从容地变换着姿势和方向，虽然有耍帅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认，他确实相当专业。
　　冰场再大也是有尽头的，于是顾夏迎来了在真冰场上的第一次转弯，她觉得应该很容易，然而只是侧了个身，就立刻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夏远在她身后好几步远的地方，看来，总是要摔一回了。
　　“呀啊~！”
　　她闭起眼睛，不忍见自己的惨状，然而人摔下去，却没有发现冰面的坚硬和冰凉，甚至，都没有疼痛。
　　“有没有这么胆小啊。”夏远的声音很近，很轻。
　　顾夏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夏远身上。
　　他动作也太快了吧！
　　见夏远用身体为自己垫底，顾夏感动得吸了吸鼻子，这个同桌，人也太好了，太可靠了！
　　夏远扶着她坐起来，理了理她乱掉的刘海，柔声笑问，“没摔着吧？”
　　大概因为靠得太近，两人目光触在了一起，顾夏看着他那双惹祸的剪水秋瞳，那眸子此时映上一层冰澈，更是显得妖冶，看得她微微失了神，竟一时说不出话，只望着他摇头。
　　他轻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那白净帅气的脸，缓缓向她靠近。一种淡淡的，栀子花和薄荷草的味道，渐渐将自己包围。她可以看到他那长长睫毛在眼下落下的阴影，清晰明了，甚至数得出根数。
　　脑子里的警钟“嗡”地一声响了，接着她大力地把他推开。
　　“好过分，对谁都乱放电！”顾夏笑着别过了头，接着艰难的爬了起来，脸色绯红，不敢看夏远，只干笑道，“被人看到又要误会了！”说罢，她迈着不熟练的步伐，慌慌张张地滑到冰场的另一头，戴上鞋套，急急忙忙地去换鞋。
　　坐在鞋凳上，双颊滚烫。
　　夏远是想干嘛！
　　她慌张的摇摇头，还是什么都别想的好，不然以后怎么见面……
　　顾夏换好鞋，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回冰场，看到夏远绕着冰场滑行，动作华丽潇洒，几个陌生女孩站在界墙外面，兴奋的低声议论，似乎在讨论要如何跟着个帅气的男孩搭讪。
　　顾夏轻轻笑了，如果她不认识他，她一定也会怦然心动。
　　“夏远，我回去了！”顾夏站在界墙外冲夏远喊了一声。
　　几个箭步，他飞速滑到她面前，微微喘着气，“我送送你。”
　　顾夏分明听到那几个女孩失望的声音，“有女朋友了啊……”她立刻对夏远笑得很客气，“不用了，今天谢谢你了！”说完，挥挥手离开。
　　她和夏远是有多像情侣，怎么总是引人误会……还是，她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吗？
　　顾夏一边往家走，一边反省自己，总这么招人嫉恨，自己尴尬不说，对夏远也不好。走到家门口时，顾夏得出了结论，自己大概是平时对夏远的举止、语气太随意了，之前是同桌，难免有些熟过头，以后要坚决改之。
　　暑假剩下的时间，顾夏就在打工和学习之间渡过，跟夏远保持着友好的距离，避免单独相处。夏远似乎也没有察觉什么不对，这让顾夏彻底安心下来，工作学习两不误，这个暑假她过得很开心。
　　可能是暑假太开心了，一开学她就纠结了。开学第一天，黑板上抄着座次表，她赫然发现她名字旁边，写着“萧竹鹤”。
　　“老师按成绩排的，你就接受吧。”萧竹鹤倒很是轻松，也不正眼看她，自顾自的收拾课桌。
　　顾夏看了看他平静无波澜的侧脸，咬了咬后牙槽，人家都能当他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还介意啥！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萧竹鹤并不是把她当作普通同学这么简单。
　　“萧竹鹤，能借下笔记吗？”一女生怯怯的问。
　　“可以。”萧竹鹤礼貌微笑，却把手伸向顾夏。
　　“干嘛？”顾夏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人家找我借笔记呢，快给我。”萧竹鹤说得天经地义。
　　“找你借笔记，管我要个什么？”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忘了，昨晚我们一起写作业的时候，留在你家里了。”萧竹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什么时候一起写作业了？！什么时候留在她家了？！
　　“你发烧了吗？”顾夏在暴走边缘。
　　“乖，在书包里找找啦。”萧竹鹤笑得很是温柔，眼中竟是宠溺。那借笔记的女生看了这情景，忙不好意思地说，“额，那，那等你们找到再说吧，谢谢啊！”
　　“哦，好，找到我就给你。”萧竹鹤客气地目送那女生离开。
　　“你搞什么啊，不想借就不借呗，用得找拿我当靶子吗？”顾夏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萧竹鹤却毫无反应，理都不理她。
　　什么人呐！
　　这样的事情还不只发生一次。
　　“我作业在顾夏那儿。”
　　“我直尺也在顾夏那儿。”
　　“我什么东西都在顾夏那儿！”
　　顾夏为这样的事情暴走多次，萧竹鹤却屡教不改，于是她也只能由着他去了。很快，班上就起了八卦，说她和萧竹鹤之间，肯定有问题。当然，八卦不止于此而已，在这八卦里里，还有另一个男主角，那就是在众人眼中，和她有着长达一年“校园情侣”关系的夏远。
　　如今夏远虽然不是她同桌，却仍会在她下课时为她买吃的，在她值日时帮她做清洁，顾夏有什么麻烦，只要一句话，他就跑得飞快。
　　只是让顾夏莫名的是，不管夏远为她做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道谢，一旁的萧竹鹤便会勾起嘴角，嘴快地冲夏远客气微笑：“谢谢你。”
　　夏远和顾夏对视一眼，然后笑容僵硬地冲萧竹鹤回话：“不客气。”
　　顾夏看着萧竹鹤那从容闲适的样子，真恨不得找个榔头把他脑壳敲开，看看他在想些啥，人家帮她，要他谢个头啊！
　　于是乎，关于他们三人之间三角恋的八卦传得越来越玄乎，越来越白热化，方芳说，连别班人都知道了，女生们每天等着他们一女二男的好戏呢！
　　顾夏实在无语，觉得这件事一定要解决一下，这天下午放学，顾夏把准备回家吃饭的萧竹鹤拦了下来，把他喊到教学楼后面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教学楼后是一片樟树林，树是建校时种下的，经过几十年已经郁郁葱葱。原本植这片林子，是为了让学生们在紧张的学习外，有个散步放松的去处，但现在除了早晨有人来晨读，白天基本没有人会来——大家的课业已经重到没有时间散步了。
　　树影绰绰下，萧竹鹤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没干什么啊。”
　　“你！……你干嘛让人误会我们……我们……”顾夏忽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眼下的状况。
　　“我们什么？”萧竹鹤偏着头问。
　　“暧昧！”顾夏吼了出来，“我没兴趣和谁玩暧昧，你别没事整这么多事！”
　　“是吗？”萧竹鹤眯起眼睛看着她，只迈一步便逼近到她身前，顾夏慌忙后退，而他一把拉住顾夏的手，稍稍用力便将她拉近身边，低头俯视着她，菲薄的嘴唇弯起优雅地弧度，“你知道吗，关于你可是有很多传闻，而我，不过是想成为传闻中的一个，对于绯闻不断的你来说，和谁传绯闻，有差别吗？”
　　顾夏听了他的话，一时愣住，刚想反驳说和谁的绯闻她都不要，然而萧竹鹤却轻轻将那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夏远可以，我就可以。”他眯起黑眸，冲她轻笑，接着放开她，转身而去。
　　丢下顾夏一个人在那里琢磨，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