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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间柳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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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海棠抱着知净上了车顺手把知净的小瓜皮帽摘了,知净看着他,期待着,秋海棠拍拍她的头说:“知净想知道就要自己问。”
知净在庵里五年,没和外人说过话,因为一切有那在知净看来神通广大的师姐。犹豫了好一会,那小伙子正好到红灯停了下来,才小声到:“拉车的。”
“哎,您说。”
“你怎么低头跑呢?”
小伙子也被问愣了,他总不能说这是为了显示自己和别的车夫不是一个层次的,想多赚点钱吧。像他这样的拉的大都是洋买卖,有自己的一套外国话,穿的衣服也不一样,其他的车夫见了这样的衣服便不会与他们争坐。
“知净,是地位。”秋海棠说话了。
知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到了地儿下还没等下车,就听见有人说到:“呦,海棠先生,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呦,您要裁衣裳,派人传个话不就行了,这程子改朝换代着,危险着呢!”寿德记的掌柜邢夫人见来了贵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后迎了出来。
“刑夫人,放宽心。”秋海棠边说着边把明净放到地上。“帮这孩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因着知净穿着僧衣那刑夫人也没等仔细辨清知净男女就说道:“呀,先生从哪儿弄来的小和尚。标致啊。”那刑夫人弯下腰用手指刮了一下知净的脸蛋,“先生稍等片刻。”说罢又吩咐小僮儿一番,转身去了后堂。
海棠先生也不客气撩起袍子就坐在椅子上,也不待小僮儿伺候自顾自地到了杯茶水。见明净自自己放下地上之后就站在一旁也不动个地儿,就探了身子一扇子敲在了她的头上“过来,让那老尼姑养了几年傻了不成。”明净顺着爬上另一边的椅子上。
就听后巷有唱词儿的声音传来——秋海棠皱了皱眉头:“怎么唱上了《安天会》?”这时候唱这个?——《安天会》演的是齐天大圣孙猴子偷入瑶池,将太上老君炼制的金丹吃光,惹怒玉帝,命托塔天王李靖率天兵天将去捉拿孙猴子,一番大战后被擒的故事。“那小僮儿答道:“据说是要来的爷喜欢猴戏,点的这出。”
“戏台子在哪儿搭?”
“庆亲王府。”
秋海棠点点头,呷了口茶。
好一会后刑夫人从后堂出来了手里捧着两个盒子,打开一看从内衣亵裤到巾帽鞋一应具全,秋海棠看了眼,示意可以,刑夫人就亲自引了明净到了内室,边走边“啧啧啧”道:“海棠先生,您这次淘来的小娃娃比那后巷的九龄童身段还美。”
刑夫人为知净收拾衣装时,手停了一下,随即麻利地系上了裤带,心想:既然海棠先生没说,自己也不便多事。然后帮知净梳了两个发揪儿。
明净问道:“夫人,那九龄童是何人?”
“哦?”刑夫人愣了一下然后一带而过,“哦,那九龄童就是个唱戏的。”
明净听罢低下了头,顺过刑夫人手中的腰带,说“夫人幸苦了,知净自己来吧。”
刑夫人听了也不反驳,到一边擦了擦手去了前堂。
知净换好衣服去到前堂时,刑夫人正坐在海棠先生对面的椅子上,两人相互调笑着。看到知净出来,刑夫人伸手要去摆正明净歪了的发揪,被知净小心地躲了过去。刑夫人手落了空只得讪讪地笑道:“小和尚到认起主儿来了。”
海棠先生笑着看着一眼刑夫人,冲她点了点头:“秋某告辞,刑夫人今日之事还请多费心了。”说罢,弯下腰抱起知净便离开了。
刑夫人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笑里,等那僮儿在身旁提醒人走远了才会过味儿来转身回屋,又想起刚刚知净的举动啐了一口:“呸!还不是成了下九流的东西。”
海棠先生抱了个小公子回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八大胡同,不过多事之秋,众人还是按海棠先生的要求少走动。秋海棠把知净安排在了自己套件的暖阁儿里,之前虽然有过安排,但时间紧迫,未有仔细收拾,想着过了冬再做另番安置。又因着不想知净女儿身让别人知晓,便没有要丫头来伺候,亲身为知净擦了手脚。知净到底是年纪小,还没回到莳花馆就趴在秋海棠怀里睡着了,秋海棠在知净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去了馆里。
次日清晨,秋海棠听见暖阁儿有动静便披了外衣起了,就见知净躺在床上睡着又哭着个不停,秋海棠怕知净是魇着了,不停地唤着“知净”“知净”并且推着她的身子。终于知净睁开了眼睛,但还是哭个不停,问发生了什么也说不清楚。就像个初生的小孩子,所有情绪只能靠哭来表达。秋海棠突然想到了七年前刚刚接过在襁褓中的知净时的样子,那时的知净也是哭个不停——她的母亲赵阿宝难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