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张七鹤

7、第 7 章

　　华清宫内，世通钱庄的东家钱明楼正跟宗政莹商议江南赈灾的事。

　　待钱明楼准备跪安的时候，钱明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楼直言，无妨。”

　　钱明楼沉吟一番开口道：“江南府的振兴钱庄此番是赈灾的大户，虽说这些年同世通井水不犯河水，但此番赈灾倒是很为振兴累积民心，江南分号的掌柜来信道大量商户开始兑现银了，江南一带的资金可能跟不上了。”

　　宗政莹淡笑道：“那就着紧办赈灾的事情吧，另外这个月把利息提一成上来。振兴一直面向的是小商户，而我们的客户是当地大商户，向来就没有什么冲突，此番赈灾也是振兴乐于为国尽忠，便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回头让江南府给振兴一个赏吧。”

　　“诺，臣告退。”

　　待钱明楼走后，宗政莹传了张少游来，让张少游着手安排江南的行宫事宜，交代完事宜后，宗政莹问道：“令弟近日可好，本宫前些日子让七鹤外出采风，不知采风如何了，这生辰画早些作出才好。明年三月本宫生辰之时只怕本宫不能留在京城陪母后了。”

　　张少游微楞：“微臣此番回去定然好生督促七鹤，这些日子，七鹤的师弟来相府拜访，七鹤同他师弟自小一块长大，感情很是要好，故这些日子迟迟没有进宫，耽误了殿下大事。”

　　“无妨，此事还需少府大人转达令弟。”

　　从华清宫出来后张少游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丹青坊，不用想都知道张七鹤这小子肯定和韩子溯躲在丹青坊偷喝自己的私藏，这韩子溯比张七鹤小一岁，也是广陵道人的徒弟，从小就和张七鹤玩在一块，直到五年前张七鹤回京，韩子溯同道人云游，两人才分开。此番韩子溯奉师命回京看张七鹤近况，两人一见面真真是如胶似漆，张少游看着两人搂搂抱抱的模样甚是碍眼，七鹤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一十六了还没娶妻，本就因烟花之地的女子败了名声，如果再传出断袖之嫌，对七鹤仕途与婚事都不是什么好的影响，想到这里，张少游眉头皱的更深了。

　　话说韩子溯来相府可是把张七鹤乐坏了，当年自己第一次喝酒也是拉着韩子溯一起去的。那年张七鹤才九岁，和广陵道人正问道青城山，听青城山上的小道士说这蜀郡的美人数大齐第一，这蜀郡的美酒让人极乐登仙。张七鹤就寻思了下山去验证一下这小道士的话，可是张七鹤不识路啊，就拉上了顶包的韩子溯。

　　起初韩子溯是不愿的：“七鹤，师傅说修道之人不可窥女色，不可饮酒。”

　　张七鹤个子没有韩子溯高，但是因为是大师兄，故从小一副老成模样，背着手糯声训道：“师傅可曾教过你凡事要知其所以然，必要亲躬而行，再者，师傅也曾同你说过要尊敬师长，爱护师兄，大师兄今日要下山一探究竟，如遭不测，让那蛮子带了去，你如何同师傅交代！”

　　“不会，蛮子打不过师兄，师兄虽然才九岁，然深得师傅真传，是我辈弟子学习的楷模。”

　　“你...！韩子溯！老子不识路，给老子带路！”

　　韩子溯愣了愣，心道有理，大师兄虽说武艺高强，可是不知南北是常有的事情，听青城山上的道士们说山下的女人是妖物，大师兄若被妖物所掳，那可不大好。便勉强点头应下。

　　于是韩子溯就被张七鹤连哄带骗地挟持下了山，然后又被张七鹤哄去喝了花酒不给钱，最后仓皇回道观被师傅打了一顿，然而张七鹤啥事没有，因为下山的是两人，喝了花酒的只有韩子溯，张七鹤关心师弟将走路都不稳的师弟扶上了山，当真感人，至少师傅是这么想的。

　　晚上张七鹤给韩子溯上药的时候心有余悸地道：“这青城山上的道士骗我们作甚，这山下女人哪里是妖物，不过这蜀郡的女子倒确实美，师弟你此番当感谢我，没有我，你哪里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师兄说的是，师兄没被妖物抓去就好，还让师弟看了这么美丽的女人。子溯谢谢师兄。”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以后师兄说什么你就听着，师兄绝不会骗你。”张七鹤镇定地拍了拍韩子溯的肩膀。

　　所以这么些年韩子溯基本就是专为张七鹤背黑锅的，然而韩子溯可能早年被张七鹤洗脑了，对张七鹤始终坚信不疑，大概小时候被张七鹤坑傻了吧。这不，在丹青坊，看着喝着心满意足地喝着竹叶青的韩子溯，张七鹤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子溯啊！”张七鹤给韩子溯续上杯。

　　“嗯，七鹤，何事，你这丹青坊的酒当真与别的地方不同。”不知何时起韩子溯就不再称张七鹤师兄了。

　　当然与别的地方不同，这是偷得大哥的酒，大哥的酒窖是这天下多少酒痴的梦想，张七鹤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子溯啊，师兄这些日子一直被几位兄长念叨婚事，我大哥啊，他还定了家规，不让我去飞鸿阁了，你知道吗，这京城的戏迷可都等着你师兄的话本呢！你说说，我大哥这是不是给人家戏迷添堵！”

　　韩子溯温润一笑：“少府大人也是为七鹤考虑，七鹤总是同吕大家纠缠不清，谁家大人想将自家女儿嫁与七鹤呢？”

　　“韩子溯，你这话可不对，师傅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师兄我同吕大家只是知己一场，人生难得一知己，我张七鹤可是坦坦荡荡，不多说，今晚为你接风，就在飞鸿阁！”张七鹤眉毛一扬，拿这个做借口去飞鸿阁大哥应当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去了再说。

　　韩子溯正欲相劝，张少游威严的声音传来：“哦，七鹤既然要待客，为何不去陶翁居，我已经在陶翁居定好位置，今晚我同工部几位同僚在陶翁居宴请子溯，子溯当年为工部带来的《广陵密门》，几位同僚一直想见子溯一面，此番子溯便不要推辞了。”

　　张少游大步跨进门，虽同韩子溯讲话，但是眼光却锁死了张七鹤，正欲发作，张七鹤马上起身：“大哥，我好像有一副阎大家的画放在刘太傅家了，我去取回来，这个刘太傅，当我忘了这茬想坑我话。”说罢一溜烟跑路了，只剩下韩子溯和张少游两人。

　　“子溯此番来便不要同七鹤胡闹了，我同父亲大人这些年忙于朝堂，没有好好照顾七鹤，故七鹤还是爱胡闹，像个小孩子，子溯比七鹤懂礼得多，挚友当规劝其何为可，何为不可，我听闻当年七鹤在蜀郡问道之时去是非之地的事情，这种事情以后还望子溯多提点七鹤，七鹤对男女之事似是不开窍，众人皆言他与吕大家情投意合，可我这个弟弟我清楚的很，他只当吕白竹是朋友罢了。”

　　张少游突然同韩子溯说这番话，倒是让韩子溯有些措手不及，张少游的敌意韩子溯心里明白，只是自己与张七鹤之间的感情自己也捋不顺，便只轻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