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春秋》谭真邦

40、0040章 侯君集远征高昌

　　且说太子承乾与皇叔李道宗密谋除掉魏王李泰，以保太子之位，如何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呢？
　　原来这太子平日里早留意李泰的一举一动，发现这李泰偶尔单独出宫，遂派人暗里跟随，知这李泰每一单独出宫总偷偷往西四弄去。
　　又细细打听，知李泰原与青楼一歌妓叫芷蘅的有染，太子大喜过望，遂与李道宗密议，暗里找了几个武林高手，瞧准了机会，跟踪那李泰来到西四弄。
　　看那李泰进去半个时辰，便找鸨母指名要那芷蘅作伴，自然那鸨母说明芷蘅姑娘正陪着人呢，这帮寻衅之人便闹上门来，便要借争风吃醋之名结果那李泰。
　　想不到那李泰警觉，未等那帮强人打门进来。早从后窗牵了被单下了后街逃之夭夭了。
　　大唐自贞观初年始经过十来年施行仁政，侧重工商，均田到户，惠实于民，整饬吏治，开关广贸，弘文尚科，举贤纳谏，轻刑重教的开明治理，使天下安定，物阜民丰，尤其是中原一带，家家升平，户户笙歌，竟出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惠良风尚。
　　然而，近年大唐这久暖的天气却忽然从西北方向刮起了一股寒风，使这算是十来年长治久安的大唐朝野骤然在这股寒流中抖瑟了一下。
　　西突厥臣服大唐以来，高昌国一直是大唐的附属小国，高昌王文泰继位后，视其地处丝路要冲，贸易发达，遂乘机勒索苛税，遏绝西域往大唐朝贡。
　　太宗皇帝下书切责，虽允高昌派使臣商议贸易共赢之事，然文泰傲视□□之威，不遣使臣，竟狂言：
　　“鹰飞于天，雉伏于地，猫游于堂，鼠噍于穴，各得其所，既为可汗，则可与□□匹敌，何为拜其使者？”
　　唐太宗遂有征讨之心。
　　贞观十四年初，骤闻高昌国筑城掘沟，预备攻讨。
　　大唐朝野一时哗然。
　　原本大唐汉商多有在高昌经营者，又屡传汉商频遭抢掠暗杀，高昌文泰竟然纵凶庇护视若无赌。
　　四月初，大唐朝会正式商议征讨高昌事宜，时拜兵部尚书的侯君集请缨征讨高昌，五月初发兵西指。
　　高昌王文泰闻唐起兵，昭告国人曰：
　　“大唐去我七千里，沙漠戈壁居二千余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焉能致大军乎？若唐大军果能远涉戈壁沙漠，进入我高昌领土，必先入秦、陇之北，亦是数千里荒漠，城邑萧条，非当年隋朝可比，远途征伐，发兵多则给养不足，唐兵三万以下以我高昌国力足以制之。我当以逸待劳，坐收其弊。若其果能兵驱城下，必不待二十日，食尽必退败，我当乘胜追而虏之，何足忧也！”
　　却说这侯君集受命征讨高昌，发兵之日太宗皇帝自然出城誓师送行，誓师完毕，这侯君集本该立即随军出发，太宗皇帝前脚回宫，他后脚却带着卫队直创东宫来。
　　出征这么大的事情皇帝都亲临誓师，东宫太子作为储君理应也亲临誓师，可誓师之时，侯君集只见魏王李泰、吴王李恪、晋王李治，却不见太子承乾，这侯君集心里光火老大的不高兴。
　　你道这侯君集为何就不高兴呢？
　　这太子在朝中本来就没个好声望，誓师他不来就不来了，侯君集何必计找这门子事？
　　其实这侯君集不高兴，心里有气，要是气在太子头上，那在情理之中，事实上他那气却不是在太子头上。
　　原来这侯君集玄武门事变时立过汗马功劳，李世民一向把他当作心腹，更兼其作战晓勇，算是个常胜将军，李世民就更为倚重他，甚至允诏让侯君集的女儿海棠许配给了太子承乾，成了儿女亲家。
　　你道在这出征之时，老丈人看不见女婿来送行，心里能不光火？
　　而侯君集心里明白，太子日渐不受器重，可誓师这么大的事，究竟是太宗皇帝不让太子参加或是其他原因，故这侯君集那时心头之火实际是无名之火。
　　侯君集带着卫队来到了东宫门前，下马扔了缰绳就直闯宫里去，太子府那些看门的士卒阻拦，他二话不说就拿手中的马鞭抽，直闯宫中内廷一路大声喊着他女儿海棠。
　　那时候太子正和他那七叔坐在厅子里，侧室便是他的寝宫，听着从外面传来侯君集的喊声，海棠装模做样典着个还未有身孕的肚子，由宫女扶着一脸惊惶的出了厅子来。
　　太子和海棠还来不及出厅迎候，那侯君集已进了厅来，铁青着脸色气呼呼的在一旁的檀木靠椅上坐下。
　　“不知老丈人驾到，失迎了。”太子说着话，脸色有点尴尬。
　　海棠也道：“爹爹何故便怒了，别吓了女儿。”
　　那侯君集只拿眼睛瞪了海棠道：“今早誓师为何不去，你目中还有你这爹爹没有？”
　　海棠听了便破颜红脸笑道：“爹爹也不看女儿都这般了，连这宫门都不敢出，还敢去凑那誓师热闹呢？”
　　侯君集脸色稍变了平和，说道：“那太子为何也不去？”
　　太子听了，尴尬笑道：“其实也不是不想去，出征这样的大事，按理我这太子是必须去誓师送行的，何况还是岳父大人带兵出征呢？女婿不去，其实是有难言之隐的，也不知道岳父大人知不知道目前朝中你女婿的境况，虽在太子之位，其实可有可无了。岳父也不想想，你女婿站在魏王、吴王、晋王中间都矮了一截，那还有脸面在那样的场合露面吗？”
　　侯君集听话听音便听出了端倪来，他心想这也倒是，他这个女婿确实在朝廷上下名声扫地了，可这样大的国家行动难道皇上竟没有安排太子出席？
　　太子毕竟是太子，还没捋下来都这样了，将来怎么得了！想着气又上来，问道：
　　“难道皇上也不安排你参加誓师不成？”
　　太子又笑道：“倒不是，女婿只想让岳父大人知道俺这太子早没有那样的脸面了。”
　　侯君集听着，沉默不语，低头坐了一会，便也不告辞，起身便离了东宫去。
　　那时太子的七叔李道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侯君集离去的背影暗自高兴道：
　　“已有三成把握了。”
　　遂朝太子使眼色，看着海棠转了内宫去便说道：“你岳父这把火算是烧着了。”
　　太子会意，却不言语。
　　原来这誓师这么大的事，太宗皇帝是传口谕让所有在京皇子都参加的，这当然也包括太子在内，可那李道宗却看出这是个机会，他想到了岳父出征女婿不去送行必然让岳父光火，平常他知道这侯君集对太宗皇帝忠心耿耿，太子在朝中威信每况愈下他侯君集不是不懂，可他从来不敢帮过半点忙，更没有结党之心。
　　可这侯君集眼下是兵部尚书，又是常胜猛将，这次西征手握重兵，假如能把侯君集拉过来与太子结党，那时太子的地位将是何等大好的一种局面呢？
　　再说侯君集出了东宫，便打马追赶他的西征部队去，一路走着，心情抑郁不乐，想那太子这般窝囊，将来总有一天被废掉，这不就苦了他侯君集的女儿海棠吗？
　　可他侯君集又能怎样呢？
　　太子的不争气，太子的跛足，这些影响着太子形象的缺陷他侯君集有何能耐可以填补呢？
　　这次西征誓师，太子不参加，他本以为是皇上不让太子参加的，可事实并非这样，皇上并没有丝毫过错，倒是太子自惭形秽，这怎么能怪皇上呢？
　　他侯君集心里清楚，皇上待他不薄，他也知道他向来对皇上衷心耿耿，国事家事事事缠心，这就越想越理不清头绪，越想越觉得心里郁闷。
　　下午申牌时分，侯君集在思陇镇赶上他的队伍，他命令部队就地宿营。这十几万人的队伍绵延数十里路，就着驿道路边扎营，入夜时看去，密如繁星的灯火，一溜长蛇似的远远看不到边。
　　侯君集用了晚膳，洗漱完毕，心里还牵缠着太子的事，可想到眼前征高昌这一仗打的就是军需仗，只要军需不耽搁，后援充足，你高昌也不过四、五万兵卒，他侯君集这十万人马只要兵临高昌城下，不说打，吓都会把他高昌吓得蔫下来。
　　此时侯君集本不想再去牵缠那太子的事，这时正想那军需的事情如何做到万无一失，如何做到粮草到军队到，却又免不了不时分心想到太子的事上来。
　　“何不如上个请表，让太子亲自督促军需给养呢？”
　　侯君集忽然这么想着。
　　他觉得这个想法好，让太子督促军需,高昌大捷太子则功不可没，这不就能在朝野中把太子的形象重新树立起来了吗？
　　侯君集知道，这军需在大唐国境之内是不成问题的，关键的就是如何通过高昌哪二千余里的沙漠和戈壁，这便不是太子的能耐可以做得到的了。
　　侯君集心里早就估算过，大唐这支十万人的大军至少要有五万人马能够到达高昌国都城下，才有足够的力量震慑住高昌，而且这支五万人马还必须有足够的军需保障直至打下高昌国都，要做到这一点，仅依靠国内的后援是不够的，而且后援的人马进入了沙漠和戈壁也同样需要后勤的给养，这样一来，用十万人运送军需至多也只能保障十万人的给养所需。
　　侯君集心里明白，他的这支部队将不是在战争中大量减员，而是行进在沙漠和戈壁中面临饥渴而无能接济的情况下大量减员。如何更好的做好这后勤的接济工作呢？
　　侯君集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在思陇镇宿营的当天晚上，侯君集修了一封表奏派人立即打马回头送往宫里去，那表奏道：
　　此次西征远涉七千余里，尤是二千余里戈壁沙漠，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高昌文泰蔑视我大唐天威，断定我大唐雄师无能涉此遥远荒漠之途，狂妄之态，悉无复加。我雄师既已西指，待日必让高昌倾巢覆卵，然高昌之役，打的实际就是军需之战，我十万大军若能携足够军需至于高昌城下，高昌则不战而自屈也。故军需之事不能懈怠，臣请旨让太子亲督西征军需之务，以保万无一失，叩请圣裁！
　　西征威武大将军 侯君集呈上
　　不知侯君集那奏表是否准奏，看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