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挽曦

52、留下

　　蒋钧将衣服拉了拉尽量显得平整了些，整理了笑容，伸手打开了房锁。尽管蒋钧是堆满了笑容的，心里却是处于阴暗潮湿的环境的。

　　“何董。”蒋钧很官方地叫了一声，何青童眼中的深意让他更有些慌神了，她是一个千年的狐狸，又会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大白天的怎么把房门给锁上了？”何青童说着推开蒋钧走了进去。

　　“阿姨。”韩唯舟乖巧的叫了一声。

　　“唯舟，在公司里还是叫我何董吧。”

　　此刻的何青童和那天韩唯舟看到似乎有那么些不同，或许是着装打扮更为正式了吧，又或许是眼神中少了些许母亲的慈爱，多了些作为公司领导者的大气豪迈。

　　“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是唯舟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

　　“啊……我……”

　　“不是！”蒋钧忙接话道，“何董，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有这个必要吗？唯舟这孩子我很喜欢，我很想你多带带她，有什么问题吗？”何青童眼睛看向一旁的韩唯舟，将蒋钧甩在身后。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蒋钧拉住何青童，在她耳边说得极轻，饶是韩唯舟伸长了耳朵依旧没有听清蒋钧说的一字半句。

　　韩唯舟看着蒋钧一脸为难地神色，不免也有些恼了，难道让她跟在身边就是这样麻烦的事吗？还是他并不一样自己常在他身边？回想起来，两人的接触总也是少的，以往韩唯舟总是以他忙做借口，可是如今，他的做法当真让人有些不解。

　　“何董，既然他不愿意，你可以安排我跟其他人。”韩唯舟这样讲多少有着赌气的成分。

　　“在公司工作哪里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说法？”何青童扫了眼蒋钧，一副领导的姿态。

　　“何董我不是这个意思。”蒋钧只觉得形势正向着不可估量的方向发展。

　　何青童看着韩唯舟的眼眶似乎有些红润了，背着双手步出门去，“这是公司的安排，你好好带唯舟，就这样。”

　　何青童意味深长地冲着蒋钧笑了笑，她的意思蒋钧心知肚明，在韩唯舟面前，她只能也报以一笑。事情正在向着他无法预料的糟糕方向发展，他不知道自己的谎言很能够隐瞒多久。可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愿意再去试一试。

　　何青童看似悠闲地离开了，蒋钧回过身却看到几乎是愣在原地的韩唯舟，她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小唯，我……”

　　“和我一起工作就真的这么为难吗？还是你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

　　“小唯你不了解我在公司的处境，他们如果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在这家公司，每个人都想上位，可是总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走到金字塔尖上。对于那些永远无法攀登上顶峰的人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我。我习惯了，不怕什么，他们无论怎么对付我都有办法应对，只是我不希望你过早地承担这些烦恼，更不希望你过早地面对这些纷争。你并不缺钱，为什么要到这家公司来工作？如果你觉得学习的生活太单调了，你大可以用这些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你现在还没有毕业，我不想你接触太多。你还是赶紧把这个工作给辞了吧，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也是替你着想！”蒋钧贴心地替韩唯舟设想。

　　对于蒋钧的话韩唯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知道塔底的人天生对着塔尖上的风景有着特有的心情，对塔尖上的人更是充满了难以预估的妒忌，对于这一点，韩唯舟是再了解不过了，关之婷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她还没有到塔尖，却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

　　“小唯，我想可能是我说的过激了些，但我真的怕他们利用你来对付我，我不想你成为我们斗争的牺牲品。可能你会觉得我们的行径很肮脏，但是我还是不想瞒着你，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可以骗所有的人，却不想骗你。”

　　韩唯舟越听越觉得是自己太过小气了太过幼稚，是她不能够理解蒋钧的苦心，更是羞愧难当。转念间，程孟冰的处境牵动着她的心，她总是不能看着他去送死的。这份工作不仅仅是她是小小心思，更是为了程孟冰的。

　　看着她有些动摇了，蒋钧只觉得胜利在望，无论何青童会怎么说，只要韩唯舟能够主动提出来放弃了这份工作那一切困难至少在表面上来说就算是解决了。蒋钧握起韩唯舟的手，摆在胸前，深情地看着她，有些含情脉脉的，“怎么样？我们像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

　　韩唯舟一时间有些迷失了，她喜欢蒋钧，更喜欢这样近乎完美的他。现在她还可以感受他的温暖，可以后会怎样，韩唯舟无法估量。她小心地抽回双手，在他建造的温柔乡里待久了就会失去斗志，可她现在还需要这些。

　　“不行啊，我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这份薪水。钧哥，你能理解我吗？”韩唯舟有些为难地说道。

　　“为什么？”蒋钧没有想过这次韩唯舟竟会这样固执，办公室的隔音很差，他摊开双手也只是轻声质问道，“我真看不出来你到底哪里缺钱了。”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就是有人需要一大笔钱。反正我现在也空，就想做些兼职帮帮他喽！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仔细，相信我好不好？”韩唯舟有些为难，她自然知道蒋钧对程孟冰讳莫如深，更是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只怕他又要胡思乱想不开心了。

　　“又是程孟冰对不对？”蒋钧一语中的，收回摊开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脸若冰霜。

　　面前那张冰块般的脸是在韩唯舟预料之中的，这也是她为何不愿意告诉蒋钧的缘故了，她知道蒋钧对着程孟冰早有了深深的疙瘩。

　　“钧哥，你不要误会，我帮他是因为……”

　　“不是我误会，我只是很难装作不去在乎你和他的关系。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超出了寻常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只是发小，可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对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甚至比对我这个男朋友更要上心。前前后后那么多事情，你就不能好好为了自己活，为了我们活吗？”蒋钧一顿痛快地的抱怨，说得甚是直白。

　　她这个女朋友是不称职的，韩唯舟当然知道，可是程孟冰就有点像一种习惯，她一样无法忽视他，那是生命的一部分了，是无法替代的。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是嫉妒他，可是我更希望你过得快乐。”蒋钧看着韩唯舟满脸的为难，也是心疼了，至少害怕的事情总还是没有发生，也不应该做得太绝。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蒋钧的声音有些含糊，他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摆放在韩唯舟面前的桌子上，“你开心就好了。”

　　“你答应了！”韩唯舟惊道，她原以为又难免要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了呢。

　　蒋钧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还有退路吗？只是他相信事情总不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但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先礼后兵，先约法三章，至少平一平时刻紧绷的弦。

　　“你真是太好了！”韩唯舟几乎是扑过去的，猛地抱住了蒋钧，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火热。

　　蒋钧也很是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至少难免心里头还是有些想法的，她总是为了程孟冰而做的这些事情。

　　“小唯，你可以留下来，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好。”蒋钧分开韩唯舟，正色道，“在公司，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关系影响到我也影响到你。”

　　“这个我懂，以后人前你是我领导，人后你还是你，怎么样？”韩唯舟俏皮地说道，有了蒋钧的许可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能够在他身边工作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不仅是这么简单的，我这个小组是公司最好的，所以工作要求也很高，如果做错什么事我可是不会留情的，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到时候可别被我训哭了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心里承受能力可好了呢！况且我还没见过你是怎么训下属的呢！”韩唯舟偷笑道，她还真的有些想知道蒋钧训人时候的样子呢。

　　“但愿你不会看到。”蒋钧咧嘴一笑，那就是另一个他，“好了，我让许艾给你安排个位子再给你些工作，有什么事先问她，尽量不要来找我，不然会露出端倪的。你可要好好干哦！”

　　“嗯！”韩唯舟做出了一个必胜的手势，蒋钧只觉得有趣，似乎和她在一起心态也年轻单纯了很多。在这家公司，每天都有应付不完的明争暗斗，他只有希望他们看在她并非正式员工的份上，不要把火烧到她的身上。可真正让他担心的却是那个一直笑着的何青童，她最拿手的就是笑里藏刀，恐怕她已经盯上韩唯舟了。他什么都不能和韩唯舟说，也没有人可以商量，现下也唯有他自己见招拆招了。

　　蒋钧打了个电话唤来许艾，这是韩唯舟才知道许艾原本就是蒋钧的秘书，在蒋钧面前倒是一副小猫般的柔弱样，在她面前却始终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前辈风貌，好在她多半是以为韩唯舟属于皇亲国戚级别的，倒也没有使什么脸色，总算是笑脸相迎的，虽然那种假装出来的笑容让人很是别扭。

　　“你怎么和钧哥聊了这么久？你们很熟吗？”许艾才轻轻带上了蒋钧的房门，就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