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挽曦

3、相逢

　　赛亚咖啡是学校北门商业街一间难得有情调的咖啡屋，地方不大，却是情侣们常去的处所。好多次，韩唯舟默默从赛亚咖啡门口走过，却只是偷偷打量着赛亚咖啡的内里。虽然好奇，但她一个人着实不适合进去，只能听着另两个室友描述着赛亚咖啡的盛况。

　　再次站在赛亚咖啡门口，韩唯舟的心情已经大有不同，她的心砰砰直跳，任是她再怎般压制亦控制不住自己严重超速的心跳。

　　咖啡屋里传出的阵阵咖啡香推动着韩唯舟往里走。或许是周末，情侣们大多选择了离校远一些的地方，赛亚咖啡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走过咖啡屋门口独特的小桥，桥下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池子，游动着大大小小的红鲤，饶是好看。咖啡的浓香已扩散到极致，韩唯舟透过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蒋钧面对着大门微笑着扬着手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韩唯舟自然地拾起笑容，她喜欢蒋钧温暖的笑容，完完全全洒进韩唯舟心里每个角落。

　　“我记得你不喝咖啡，喜欢喝可可，就自作主张替你叫了一杯可可，还有一块黑森林。你觉得怎样。”

　　韩唯舟心中一热，她不善于表达自己，她的喜好也很少有人会记在心里。她和蒋钧见面的次数并不多，韩唯舟几乎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告诉过他她喜欢的是可可，更难得的是蒋钧这般记得。

　　韩唯舟点点头，捧起面前这杯温热的可可。赛亚咖啡毕竟是几年不倒的金店，可可的味道醇香浓郁，韩唯舟喜欢得不得了。

　　“小唯，你今天的演出真是棒极了。”

　　“我唱爱歌又不是第一次，你不是也看过吗？”

　　“比大一那会老练多了，这一年你的进步真的很大。”蒋钧眼中透着笑意，“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唱的爱歌，虽然我听不懂，但在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不同于你的那个人，我记得那个人叫春香吧！”

　　韩唯舟思绪乱飞，一年前他们的相遇涌现在脑海。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崭新的大一学妹，香影越剧社的动员大会上的一亮歌喉让她和赵黎意外得到了一次演出的机会，排练，学习，排练……无限的循环着，但韩唯舟喜欢这种简单却充满了变化的生活。

　　对于即将第一次上台的韩唯舟来说根本不敢小觑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她很享受排练的乐趣，那也是融入进社团最好的办法了。

　　颠簸的公交摇晃着韩唯舟，可她却一点都不想睡，是兴奋、紧张，还有期待。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不经意间正式演出的日子还是来了。不会有车接送，韩唯舟、赵黎还有剧务部的学姐金陵。服装、道具，身边是大大小小的包。一路上众人的眼光，韩唯舟真的想要躲到角落里去了。舞台附近没有可供化妆的地方，她们只能在学校里化好，顶着一个夸张的戏曲妆招摇过市。从没有如此瞩目过的韩唯舟心中总是慌兮兮的，不断安慰自己，他们并不认识自己，可她并不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此刻，韩唯舟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么好的一个演出机会会落到她的身上。

　　好在路途总是短暂的，只是二十来分钟的时间韩唯舟就成功逃离了众人的目光。在舞台的候场区，一切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那是一场为失明儿童筹措善款的公益性质演出，在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广场，不息的人流，男女老少，总是不乏驻足张望的人。韩唯舟审视着她即将登上的舞台，那是一个简单搭起的临时舞台，精心铺装的地毯，清晰的后幕，虽不大，但也足以看出承办者的用心。

　　装扮成小丑的工作人员在中心广场派送着演出的传单，来来往往的人无不是紧张有序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这场演出似乎是包给了市里一家知名的公司来完成，完全看得出其中的水平。

　　“唯舟，你看都还没有什么人，早知道我们就晚点再来了。”

　　候场区的演员也已经到了□□成，赵黎却说没有什么人，这让韩唯舟有些无语，对于有严重拖延症的赵黎来说，确实是来早了。

　　周围皆是忙碌的人，似乎并没有谁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11月的天气已有些微冷，中心广场舞台的候场区却是四面灌风的空旷之地。韩唯舟微微将外套合紧，内里着着单薄的小衣彩裤根本毫无御寒的功效。

　　“你们是来唱越剧爱歌的吗？”

　　一个声音从韩唯舟身后传来，算不上有磁性，却是这偌大的候场区第一个理睬她们的。

　　循着声音而去，那是一个高高的男人，身上是笔挺的西装，头发看起来也是一丝不苟，他正笑着打量着她们。他的笑容很官方，可韩唯舟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你是？”韩唯舟轻声问道。

　　“哎！你是负责人吗？这里怎么都没人接待啊！烦死了！”赵黎抱怨道。

　　“不好意思！我是天都传播公司的蒋钧，这场演出是我们公司全权负责的。这个是工作人员失误，不过我们确实也比较忙，而这边的条件也确实要刻苦一些，还希望你们可以多担待一些。还希望各位演员可以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蒋钧说双手递上名片。

　　蒋钧说话很是官方，语气语调、神情动作，甚至是眼神就像是在主持一场新闻发布会。韩唯舟不免有些好笑，她们都只是学生，何况还是商演的性质，何至于蒋钧如此正式地道歉，这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黎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似乎还有话要说。只见金陵用手肘挤了挤赵黎，止住了她的抱怨，“蒋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的，她也只是随口问问。离演出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我看其他的演员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只是想知道演出能不能准时开始。”

　　“一定准时开始。想不到你们这么早就化好妆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演出的支持。”

　　“没什么，这也是我们应该的。”金陵说话也一样的官方。

　　“钧哥！你过来一下！”

　　“不好意思，那边有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一下。”蒋钧微笑着点点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自然。

　　韩唯舟看着蒋钧的背影，“他真……”

　　“很官方，很假，对吗？”金陵接道，“这种在社会上滚爬久了的，能生存下来的，都是像这样被染得五颜六色的。我看他级别也应该不低，至少也是个项目组的小组长，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自然应该有着一套，谁都不得罪。”

　　韩唯舟自问做不来他那样，看他待人谦逊有礼也温和，虽然说话官方了些，但也应该不是什么恶人。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总也不至于像金陵说地那样不堪。

　　“到时候把衣服穿好就可以了，也不用几分钟。还有半个小时，看来我们是要等了，真是麻烦。”

　　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耳边是赵黎不断的抱怨声，但韩唯舟却没有办法闲着。第一次演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本就不如赵黎有经验，又担心自己毫无临场应变的能力，现在的她只哟在候场区边的广场长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过着爱歌的唱腔和身段，不敢有半分的差错。

　　秋天的风是有杀伤力的，心中的火热期盼却一样没有办法抵过身体对寒冷的反应。鼻子一痒，韩唯舟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韩唯舟摸摸鼻子，有些湿润，身边却意外送来一张纸巾。

　　“谢谢！”韩唯舟抬眼看见了蒋钧那张一直微笑着的脸。

　　“天气转冷了，喝点热水吧！”蒋钧递过一只纸杯，纸杯口腾腾的热气瞬间温暖了韩唯舟的心。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我看你穿的单薄，这里又冷也没什么条件，就只能给你们倒杯热水了。我看你口中像是在念些什么，是不是有些紧张？”蒋钧递过杯子，柔和地说道。

　　韩唯舟喝了口水，只一瞬间身体就被这温热的水温暖了起来，“我是在想唱词和身段呢。”

　　“你是第一次登台演出吗？”

　　韩唯舟点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其实社团里面有很多厉害的人，她们都比我要好。”

　　“但要演出的始终是你，放轻松，第一次登台是会紧张的，不过你要相信自己。我虽然不懂越剧，但是总觉得演出就是展现戏里面人物的心情，只要你可以完全代入，那你就是她了。好了，演出马上要开始了，我还有些事。对了，小心点，别着凉了。”

　　蒋钧站了起来，拉平有些褶皱的衣服，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笑容，向着舞台走去。

　　“钧哥！”韩唯舟握着手中的杯子，脱口而出。

　　“嗯？”蒋钧转过扭过头来，眼中显得有些惊讶。

　　韩唯舟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一疙瘩，说话顿时有些不灵光了起来，“哦！我……听他们是这样叫你的。”

　　“没事的。”

　　“哦，谢谢你的热水。”韩唯舟扬扬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心中一暖。

　　“不客气。”

　　蒋钧点点头，投以一个阳光的微笑。他不会金陵口中那世俗的小人，韩唯舟心中几乎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