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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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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和他不是已经分手了?!”齐春雷不禁又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他干的那些个破事,你还想跟他咋的?!”
“就算不是他,以后会是别人,也不会是你。”赵智鸿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出来。“你明白吗,二炮。无论是谁,也不会是你。”
齐春雷惨白着一张脸,那表情像是他们年少还在一起玩时,他挨了揍的样子。她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高大的、早已经成为一个男人,而不是那时听到她表白骂她有病那个男孩的人,精神似乎已经一截截崩塌了。“大鸿……”
“不是敷衍你,也不是故意说。而是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只能做朋友了。”她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温柔的对待他,就仿佛时光瞬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她站在灼热的日头下,将一瓶水递给他,羞涩的对他说我好像喜欢你的那个样子。只是从前的小意奉迎,如今却是宽容的残忍。齐春雷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这结果一口吃下。
他想起从前,在赵智鸿早已经突破一米六而自己还在一米五的身高转悠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带着他和庄元两个人在工厂宿舍区里横行霸道。他想起几次自己和别的孩子打架,摔了一身泥巴,也是她打了水来把他的小花脸擦干净的。他想起当他慢慢长大,终于有一天比她高了,她跳起来扇他的后脑勺,边笑边骂他像匹大马。他想起来因为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一言不合打了一架后,她边扭他里带边给他上药。他想起那个夏天的中午,他打球打了一身臭汗,一边把校服上衣撩起来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对她说:“你他妈开玩笑呢,我从来都只拿你当哥们儿,你看哥儿几个谁把你当女的了啊?!”
原来就是在那个时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这条红线,系了死扣。
齐春雷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平静的,赵智鸿在阳台处目送他远去,然后拨通了庄元的电话。庄元原本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此刻有点粗噶:“这个傻X,我都告诉他了别去说,结果还是去了。”
“你劝劝他。”赵智鸿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和庄元倾诉,也许不是庄元,随便是谁都好。可是张开了嘴,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电话那端的庄元叹了口气:“大鸿,我们已经二十几年了……”
“是啊,我知道。”赵智鸿轻轻的说。“就因为已经二十几年了,所以我才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二炮他啊,很少会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你帮他捋一捋,总有天会明白过来的。”
“你说这事儿整的,我本来还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说说别的事呢。”庄元道。“我昨天说要请咱们几个发小,一起出来吃顿饭,跟你们说说,我现在……算了,一切等以后再说吧。”他顿了顿。“以后的日子,还长吧。”
“长着呢,”赵智鸿看到远处那个已经变成小小的微缩人影,仍然能认得出来的齐春雷正蹲在地上抽烟。“我们的以后,还长着呢。”
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赵智鸿总是忘记了时间。她习惯在做饭和吃饭的时候都看点东西,往往看着看着,饭就凉了。她今天饭吃的倒是快,只是填饱了肚子,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瘫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身边的手机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她愣了一下,抄起手机却发现电话来自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接到的号码。屏幕上两张笑脸灿烂得笑着,仿佛永恒不知道这世界上,还会有分别二字可言。
赵万芳。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各路人马都突然想起了她。赵智鸿觉得好笑,心里却又有些害怕。想了一想,还是把电话接起来:“喂?”
赵万芳约她出来喝东西。
老地方,老一套的饮料,老一套的甜点。她到的时候,赵万方已经在吃自己的两只蛋挞了,她的位子上摆着千年不变的重芝士乳酪,两杯芒果汁一左一右放在桌子上。赵万芳抬头的时候看到她,没有表情,只是将嘴巴里的蛋挞又推了一下。赵智鸿坐下的时候,她又吃了一只。
“我是不是胖了?”
三个多月没有联系没见面,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赵智鸿点点头:“是有点。”语气平静,仿佛从前一样。
“楚雄做的饭太好吃,每天都有人宠着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赵万芳的笑容和过去一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后相对这沉默。
赵智鸿开始用叉子将蛋糕分成一个个小块,然后一块块叉起来消灭掉。刚刚吃进去的午饭,好像早就消化干净,蛋糕里重重的乳酪味儿让她觉得至少味蕾得到了一些满足。蛋糕吃了一半,赵万芳终于开口了:“听说你和吴树桐分手了。”她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隐隐还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赵智鸿点头,手下没停:“是啊,你也知道了。”
“为什么呢?”
她抬头看看自己的姐姐,非常平静的说:“关你什么事呢?”
“是啊,不关我事。”赵万芳托着腮笑:“楚雄说过恶有恶报,我只要看笑话就好了,其实我本来也不用来的,这件事光是想想,我都要乐出声了。”
好像经过之前的事,赵万芳骨子里那种刻薄的性格就一下子被揭发出来,赵智鸿再也没法从她的脸上,找回从前那个经常羞涩微笑的赵万芳的影子。赵智鸿也笑了一下:“姐夫说的很对,恶有恶报,我等着看你的报应呢。”
赵万芳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在网上又是精分又是办白莲花来骂我的,我干嘛和你说好话?”赵智鸿索性也就不留情面。“真不愧是学中文的啊,文笔就是好,写的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拐着弯不就是骂我呢吗?我也不傻,我这么小心眼的人,你是第一天认识的吗?”
她看着赵万芳上下打量着自己,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样浑身是刺的,为什么他会喜欢呢?”
“屎壳郎看上哪块屎了,是屎说的算的吗?”赵智鸿自嘲地笑了笑,却又看到对方脸色黑了又黑:“哦,其实就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就是块钻石,他那个屎壳郎都看不上。”
然后又是沉默。
蛋糕吃得差不多了,赵智鸿将最后几块蛋糕叉成一小串:“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如果是同情可怜就不必了,如你所见,我好像活的还是挺好的。没有的话,多谢款待,这顿你请我就不还了。”
“你那个心是石头做的吗?”赵万芳问。“你知道从来不求别人的人,恳求别人的时候有多可怜吗?”
赵智鸿举到嘴边的叉子停在半空,她看了赵万芳一眼:“什么意思。”
“吴树桐打电话来求我,你知道吗?”赵万芳嗤笑。“你能想象得到他有多走投无路,才会求到我这里来吗?哈,求我这个前女友来劝你这个现女友,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赵万芳刚刚什么都没说。
“他对我说,的确是没有办法了。”赵万芳继续说。“他想亲自和你解释,不通过其他人,但是你一直不肯接电话。他还说他知道我不一定会真的来劝你,但是所有可能的方法,他都想试试。”她喝了口芒果汁,用吸管搅动着橙黄色的液体。“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
赵万芳先走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来,才惊觉应该回去了。风很冷,她开始走得很慢,似乎是希望冷风将她的头脑发热赶快吹散。
【你知道从来不求别人的人,恳求别人的时候有多可怜吗?】
【你能想象得到他有多走投无路,才会求到我这里来吗?】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重进楼道,电梯还在缓慢下降,她等不及就冲进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去,8层的楼梯她爬的气喘吁吁,汗水在额头上沁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手都颤抖起来。然而当她转动钥匙打开门,想要一头冲到被子里躲起来时,却在门开后愣在原地。
背对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似乎是听到了门的响动声,那个人站起来,迟缓地转过身,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笑:“你回来啦,智鸿。”
仿佛被施了什么禁锢的魔法,赵智鸿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动上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