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惊风》熠九

8、第一卷 棋局迷影7

　　三月多的清晨还带着些许寒意，别人尚且还在房中睡觉，司空万俟却已经在皇宫之中，他也不想大清早的起来，奈何恒帝的传召，说是今年进贡的龙井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来。
　　“草民拜见帝君。”
　　“免礼。”司空万俟起身抬起头来，恒帝身体突然一震，关于这位家主的传闻恒帝也曾听过，心中早已有所怀疑，上次因为惊鸿楼主的事而错过了会面，此次便特意寻了机会相见，只是想证明自己心里的猜想，等到真正证实那一刻，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张脸，眉若新柳，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笑意，高挺而又秀气的鼻梁仿佛玉砌，就连唇角的弧度都跟那个人如出一辙！
　　二十六年前，他被贬到关外，一路遭到各种追杀，重伤的他无意闯入一间药庐中，从而结识了药庐主人司空锦。
　　他惊艳于司空锦的美，男女独处之下，难免日久生情。若不是陆渊后来碰到桓宇，或许便会这样下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司空锦何等聪慧，就算两人掩饰再好，她却能一眼看破，即使当时已身怀六甲，仍毅然选择了离开。这女子，爱的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泥带水，她要的是完整的陆渊，而不是一个爱上别人的陆渊，所以宁可放弃。
　　一个女子未婚生子需要多大勇气去面对众人耻笑？她却从未胆怯过，独自将孩子生下抚养成人。
　　恒帝这一辈子，除了桓宇，最对不起的，便是司空锦。
　　“帝君？”司空万俟见恒帝盯着自己的脸失神，想起娘亲所交待的事，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百感交集。若是恨，这人与自己血浓于水，若不恨，害得娘亲无法在族中抬起头，背负一生耻辱的人恰恰是他。
　　“她……怎么样？”
　　“死了。”司空万俟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她患了重病，族里的人都以她为耻，不肯救她。”
　　恒帝沉默不语，他揣测不出司空万俟对自己是何种情感，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司空锦肚中孩子如何，如今面对这个孩子，说不尽的愧疚。高处不胜寒，自从桓宇死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可愿意回到宫中？”
　　“不愿，”司空万俟答得干脆，他对宫中的尔虞我诈充满厌恶，自然不愿天天面对这些，再说及冠的皇子除却太子以外，都不可再居住在宫内，没准会把他打发到哪个穷乡僻壤。“帝君若当真还记得我娘，就请永远不要跟我有任何关系。”
　　他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在死去那一刻还要求他永远忠于祁国？为何她爱他可以爱的如此伟大？他抛弃她爱上别人，她不曾恨过；多年遭受族人耻笑，她不曾怨过；甚至连死前都记挂着他的黎民百姓。
　　娘亲不怨不恨，他未必能做到。那么多年与司空锦相依为命，对于他而言，司空锦便是一切。如今他拥有整个司空家，腰缠万贯，可始终觉得心底空缺了一块。
　　“帝君若无事请容草民先行告退。”
　　恒帝点头应允，待到司空万俟离去之后，重重叹了口气，身旁多年伺候的公公什么也没说，为他重新换了杯热茶。
　　另一边骨末苍也已到达陵安，将信交给林舒，林舒虽有疑惑，但也未曾多言，吩咐人手将装载药物的船只运往各个药铺，再安排人把三只大船上的一些存货搬到另一只船上，那三只大船便悠悠的向着京都驶去。
　　骨末苍趴在船边看着忙碌的人群，不少房屋已经冲毁，林舒便和承德坊调动了手下所有船只给灾民暂时落脚。他记得他跟楼主前些年走到这里时，这里还是山清水秀，带有它特有的秀敏，如今却已破烂不堪。
　　“阁主，三皇子到了。”林舒忙完手头事物，擦了擦手便赶了过来，一身劲装将她娇好的身段勾勒出来，高束长发随着翻跃动作一甩，更称得她英姿勃发。这女子行事利索，无半点扭捏之态，骨末苍也乐于与这样爽快的女子打交道。
　　“你说…我是泼他一盆水还是冲上去打他一顿？哪个法子他会对我印象深一点？”
　　骨末苍一脸天真的表情吐出的话语让林舒汗颜，“我不敢说他对阁主印象深刻……只能保证他肯定想掐死你。”
　　骨末苍认真想了想觉得林舒说的有道理，最终决定还是先回船舱里睡一觉，反正现在能住人的客栈也就这条船，三皇子迟早会来这船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