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
装失忆？
好像有点傻。
洛城以前也是从龙套做起的。电视剧的龙套，电影的龙套。有一部电视剧，女主角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他就是旁边那个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讲话的医生：“初步判定是失忆。”
那估计是他龙套时代拿到的鲜少的几句台词。
洛城开始思考要不要挤几滴眼泪出来，配上苦情的台词：“妈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QAQ”
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被毒打过，有昏睡了这么久的可怜儿子，想必洛父和洛母现在也不会怎么怀疑。到了以后，就算他们怀疑了，洛城已经用这个身体在这个世界混熟了——更加不用担心。
可是他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后觉得这样真的是太小白了。他是在是开不了口说：“妈咪爹地我我我我记不得了。”
洛城犹豫半晌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隔壁的老奶奶知道电视里放的是“洛城”的偶像之后，立刻善解人意地换了台。中央一台。
洛城假装等新闻联播。没过了一会儿，他就被洛母按铃叫来的护士姐姐赶到了一边。
洛城看到被子上面大面积撒上的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被洛母搀着下了床，做到一旁的行军床上。之前他的手脚都在被子里，自然没法看到。现在坐在行军床上，他可以好好看看自己的手脚。
——太惨了！
这是洛城看到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后的第一反应。
——这人真白。
这是洛城的第二印象。
——这人真瘦。
这是第三印象。
最终的总印象就是——这人营养不良吧。洛城摸了摸自己的脸。“嘶……”他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要烂了，洛城想，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这一生引来了洛母：“别乱摸。”
带着嗔怪的话语传到洛城的耳中，洛城感到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洛城不好意思地想摸摸鼻子，可是想到镜子里鼻子的惨样，他放弃了。
他在旁边看着洛母协助护士换床单。这是个人很好的护士，估计是看到洛城年纪这么小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怎么抱怨。
“你儿子也叫洛城？”那护士问。
洛母笑了一下：“是啊，也叫洛城。”
护士随口道：“有个明星，也叫洛城，跳江了。因为是同性恋的问题。”
洛母没有答话。洛城下意识地想要捂耳朵。可是他不能做这样的动作，他不想下意识地逃避。
“听说他的男朋友很可爱啊，”护士笑道，“我觉得他们一对很萌啊。”
咦？腐女？
洛城愣了，现在连护士都这么开放的吗？这么不介意地说“我觉得很萌啊”。
洛城心里是相当保守了，所以这样一个人发现自己的是个gay的时候，他内心的煎熬比普通人痛苦上百倍。当他终于准备好好面对自己的取向的时候，发生了这些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觉得万念俱灰。
其实洛城当年最讨厌的就是腐女。这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们在网上扒他和别人的cp的时候，让他有一种自己的秘密已经被看穿的感觉。
洛城的心里突然松了下来。
其实洛城的父亲也是GAY。洛城的母亲，她过得非常辛苦。
在洛城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因为一个男人。洛城的母亲不愿意让父亲带他，也不愿意接受他的钱。洛城从小就被他的母亲这样讲过：“你是男人，你要找个女人。你是男人，要找个女人。别想你爸，别像你爸，别像你爸，别像你爸……”
他就这这样的“忠言”中长大。后来他长大了，他觉得他的父亲当年辜负母亲的做法并不对，可是，也没有母亲在偶尔的醉酒后破口大骂那样不堪。
当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他偶尔会从报刊亭路过。有时他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自己的父亲，或者是那个男人，他该和母亲一样对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痛恨吗？他只会偷偷地觉得他们一定非常幸福。
后来被母亲扫地出门。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阴阳黑白好坏，似乎总有一方是正确的。洛城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没有伤害任何人——只要母亲接受这些，他会过得幸福。
他不愿意面对母亲的失态。也躲避想要见自己的父亲。后来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该要画上句号。，
他任性地画上了句号。故事还没有结束。
他想要去见见自己的伤心欲绝的母亲，还有从小到大只能在网上找到图片的父亲，甚至是那个男人。他希望自己真正的母亲是可以理解自己的。然后像上帝一样的，去看一看死去的自己。
发了一会儿呆，床上的被套就换好了。洛城扶着床边，一点一点挪到床上。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觉得非常安心。医院的被套有一股消毒水味，这让洛城安心。
洛城想：我在医院里，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睡吧睡吧。
明明之前已经睡了很久，但是洛城还是睡去了。
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世界，这样的设定真是太棒了。洛城这样想。
他的眼睛是亮的，他把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合上，留下一条缝，亮晶晶的瞳孔仿佛水波潋滟。他在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后，完全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在医院里住了三四天，少年的恢复力真是惊人，浑身上下除了瘀伤和结痂的伤疤之外，从精神状态来看完全看不出洛城是个被毒打过的人。
这除了医生用的药意外，还要归功于洛母每天都端来的各种煲，以及传说中街口老中医的祖传秘方——贵的吓人，居然有效。
到了第五天，洛城就准备出院了。剩下的伤，在家里好好养着就行。
洛城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他只要好好地坐电梯走到车上就行。洛城在前面走着，余光看到身后的洛父洛母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两人还絮絮叨叨地讲着话。突然感觉自己眼睛一酸——这样的场景真好啊。
以前他得过急性阑尾炎。父亲赶过来看他，被母亲拦在门外，为了不在医院的走廊吵起来，他只好走了。
现在的身体稍微弯个腰什么的还是非常痛，但已经是能承受的范围。洛城顺利地走到自己车上，洛父把他们送到家后，立刻又走了。说是去拿什么去疤的药。
洛母不让洛城这么个病号帮忙，自己把东西搬到家里。
洛城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哪一间才是他的房间。
洛家居然非常大——这点出乎洛城的预料。是独栋的别墅。的确，看洛父洛母的衣着的确是相当讲究。只是之前他们的神情太过于憔悴，面容枯黄所以他一时间没有关注这些。
洛城犯了难，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到底是在几层楼。
洛母放完了东西又像个陀螺似的转回来：“自己没法上楼吗？”
洛城要摇头，想说您休息一会儿吧，可是自己确实不知道房间在哪儿。他应下来。洛母搀着他，一点一点地向三楼挪去。又打开卧室的门，让洛城坐到床边，才说了声“我去做饭”。洛城觉得不好意思：“休息一会儿吧。”
洛母道：“没有我谁做饭？”
洛城想到自己现在的确是连锅都端不起，也没有办法。等到洛母走了以后，洛城环顾四周，发现“洛城”的房间其实非常好辨认。到处都是海报——以前的洛城的海报。有演唱会的，有写真集，甚至还有电影里的截图做出来的海报。
洛城随便翻看，在书桌的深处居然发现了日记本，还不止一本。
日记本是洛城最需要的东西，他连忙翻开来看。
………………………………
………………………………
12.24
今天去看了洛城的演唱会。真好啊。
站在那种万众瞩目的地方，所有的人从世界各地涌来，只为了看他一眼。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
2.25
洛城参加了圣诞节的综艺节目，我想去，可是被父母阻止了。因为太远了。
………………………………
………………………………
………………………………
7.31
洛城的新电影上映了。晚上要去电影院看首映场，回来应该就很晚了。
每次在日记里写洛城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洛城洛城，叫的都是我。
有一天，我也会达到那个位置的。
我相信。
…………………………
…………………………
日记里记得倒都是一些琐事。最多的还是关于明星洛城的动向。洛城觉得这个男孩不仅仅是因为崇拜自己才这样做的。
只是因为他在自己的身上可以看到自己的梦想，以及自己所以渴望的未来。
洛城第一次这么完完整整地看完了三大本日记。洛城想这真的是个好男孩，却因为被人打这样的原因而丧了命。
洛城想自己是一定要帮他找出元凶的。
可是遗憾的是，日记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洛城有些失望。
这三大本日记看了洛城足足一个下午。等到洛城看完的时候，洛母已经在楼下叫洛城吃饭了。
洛城扶着楼梯的扶手一点一点走下去，才走到二楼，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洛城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很香，今天有鱼汤。洛城笑了笑，他最喜欢的就是吃鱼。虽然行动迟缓，他的心里却无比满足。
一步一步挪下去，坐到餐桌旁，发现下午出去的洛父正襟危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洛城不由得也坐直了身子。
“洛城，”洛父先开口。
洛城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怎么和洛父讲话，怕自己露陷。多说多错。洛城决定少说话。
“你的学校……”洛父有些迟疑，“还要回去吗？”
虽然警方立了案，人的小混混已经全被抓到，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学校里肯定还有人在背后指使。学校里的都是未成年人，非常不好办。
洛城愣了愣。刚才他在日记里看到的说明原主还是个18岁的少年，读的是艺校，是A市影校附中，并不是他所猜想的已经读大学。
洛城想打自己的人必定他是要报复的——自己都快被打得见阎王了。可是如果能转学，还是转学的好。都在同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都省不了冲突。
“在附中考A影有一定的优惠政策，”洛父道，“当然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一直觉得什么事情都靠你自己最好……但是现在的情况……”
洛城露出一个笑：“放心吧，我没有附中的这几个招生条件，难道就考不上了吗？”
洛城当了这么多年所谓的“天王”，即使一朝倒台，可是该有的功力他都有，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怎么打动主考官——这些在当年他不断地试镜的时候就被磨练了千万遍。
“还是转学吧。”洛城决定道，“转学比较好。”
这些欠了他的人，他总不能永远当只乌龟。更何况，除了学校的人，还有其他——那些在他掉下去的时候，坐视不理就算了，反而要落井下石的人。
他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的。影帝的宝座。
洛父看了洛城一会儿，旋即欣慰地笑道：“这样也好，你有信心就好。家里总是支持你的。”
洛城闻着桌上的饭菜香味，想：是啊，这样真好。
洛城在家里修养的几天。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下地走路也轻松自如。
洛父载着他去学校办理手续。洛父和出来的校长进了校长室。校长室的隔音设备并不好，洛城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话。
无非都是无聊的客套话。校长代表学校道歉——毕竟这是在住校期间发生的事情。
洛城在门口的沙发上，又发起了呆。他的双眼目视前方。突然一片黑影从他的眼前笼罩下来。
“啧，几天不见，你变成傻子了吗？”那个声音不耐烦道，“占了沙发这么大一块的位置。”
“……”洛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生怕自己露陷。
“哑巴了？”
洛城还是不答话，看这人对洛城的态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对盘吧。
洛城的大脑飞速分析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沉默就好。
“喂，和你说话呢！”那个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气，“被老子甩了就这么一副德行，你想怎么样？不是当初说好的很好嘛。现在到这里来堵人，果然是旧情难忘。”
洛城抬起眼瞥他：“你哪里看出来我来这里堵人。”
“大白天的没有事情干，哪里会有人来校长室。你是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那个男生狠狠地噎了一下，“我们学校要和你们学校一起校庆的事情。”
“哦。”这么说他是隔壁学校的？洛城想了想说了声“哦”，没有讲话。
那个男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讲话，明显有些恼羞成怒。完完全全就是任性大少爷的摸样。
校长室里传来叫洛城的声音，洛城皱了皱眉：“我真的有事才来这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也说了，分手的时候我们说的好好的，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洛城装起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让那个男生一愣：“你以前这么要死要活的……”
洛城皱了皱眉：什么要死要活？
但是他明智地选择什么都没有问。而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在校长室里校长又是一通废话，赞美之词用得挺多。看起来校长和洛父很熟的样子。
洛城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偶尔加上一句“谢谢”“瞧您说的”这样的话。总之还是糊弄了过去。
等到校长盖章又签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洛城长舒了一口气，拿了文件和洛父往外走。那个男生还在外面——现在仔细看发现他倒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只是五官过于阴柔。不过这么看来原主跟着他要死要活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他看到洛父出来，先是脸色一变，道了声“您好”，当看到洛城手上的文件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完全浮现出了不屑。
“被甩了就想逃？”他低声咬牙道，脸上是更深的不屑。
洛城想看这个情况，这个男生应该和自己被打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洛城不理他，跟着洛父向楼梯走去。留那个男生在后面脸青一阵白一阵。
走过学校的报刊亭的时候，洛城顺便瞟了一眼报刊亭里最新一期的杂志。这次他看到了父亲的脸——洛氏即将进军娱乐行业。
洛城顿下了脚步。
看了看杂志的日期，是半个月前的刊物。也就是说是在自己跳江之前的事情了。洛城的目光突然复杂起来。他看着封面上，即使是保养得当也掩盖不住老去事实的男人，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为什么要进军娱乐行业呢？
为了拉这个从小到大跟着妈妈，不愿意来见他的儿子一把吧。
洛城默默地这么想着。
停了一会儿，洛父的呼唤声从前面传来，洛城快步跟上。
到了车上，洛父才说：“先回家收拾行李。”
洛城一时间愣住了：“？”
“B市有个你妈很好的朋友，我们商量了一下，你读书的时候就好好地住在他们家。”
洛城一时间有些抗拒：“没有学生宿舍吗？这样有点麻烦。”
对于洛城来说，和不是家人的人住在一起会让他感到万分的不自在。他宁愿去和同学一起住宿舍。
洛父道：“这样也有个照应。我们实在是不放心。更何况，那个真的是你妈以前非常好的朋友。你应该见过的。”
洛父这么说，洛城也不好拒绝：“那……什么时候。”
“就今天。”洛父答，“这样你也好到处逛逛。”
洛城只好应下来。
洛父又道：“好好住着，那有个和你一辈的，但是比你大不少。”
洛城点了点头。
“名字叫池端。”洛父道。
洛城如遭雷击：“池、端？”
他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