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冷感》绿子

6、Chapter 6

　　方有容想，盛野这样的人一定很忙，打了声招呼，就应该道别了，却没有想到盛野并没有say goodbye的意思，反而问她：“你现在有空吗？”

　　方有容将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仿佛没有听清楚盛野的话，盛野却神色为难地看着她：“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路口的红灯转绿，盛野后面的那辆车按起了喇叭，于是他招了招手，叫她上车。方有容愣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吉普车外表看起来很大，坐在里面却觉得有些狭小。

　　方有容有些坐立难安，毕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盛野一同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吃痛，说明这不是在做梦。

　　可是现在这场景，比做梦还要不切实际。

　　“很紧张？”盛野突然发话，眼睛还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方有容抖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头发，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然后轻声说：“很——明显吗？”

　　“你都不说话。”他说。

　　不得不说，盛野的声音很好听。方有容看过那么多杂志上关于盛野的故事还有他的采访，却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上次在摄影棚，她整个人都属于惊呆的状态，完全没有在意盛野的声音，现在静下来一听，才发觉，他的嗓音很是低沉，吞音的时候有些沙哑，末尾的调调稍微上扬，转化成气声，透着让人战栗的性感。

　　“对了，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帮我试几个镜头。”

　　“诶？”方有容没有听明白，转头看过去，盛野带着墨镜，完全看不出他的眼神。

　　“那个企划是你做的吧？”盛野指的是过几天要拍的专栏，“所以有几个细节的地方需要像你确认。”

　　这个企划是她和Fiona一起讨论的，但是Fiona参与的不多，只是作为上司给了她一些指导性的建议。

　　盛野转头看她，嘴角带着饶有兴致的笑容，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方有容往后缩了缩，挥挥手道：“不会，不会。”

　　盛野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的路，嘴角还带着刚才的那抹笑，方有容看不懂。

　　***

　　结果果然是方有容多虑了，盛野真的好像只是要方有容帮工作上的忙。

　　他自己的工作室在距离市中心不远处的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方有容以前看杂志的时候见到过盛野以前的工作室的样子，高中的时候曾经到那里的门口张望过。但是过了那个时间点，就没有那么疯狂了。原来现在换了地方。

　　盛野把车停在了停车坪的树荫下，站在一楼的卷帘门边，按下了门口的密码锁，然后卷帘就自动台式往上卷。

　　里面的空间很大，像是仓库一样。

　　走进去，摄影棚的边上放着一排衣架，上面放着的，就是过几天要拍摄的服装，还有几套没有到齐。

　　《Diana》这本杂志里除了高定的信息外，也有专门的版块用来“亲民”，毕竟不是没有个女孩子都和那些国际名模一样瘦的跟竹竿儿一样。

　　方有容这次的企划便是这个版块里的，所以让方有容这样娇小的普通女孩子去试穿这些衣服试镜头也是合情合理。

　　方有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站在布景前，只是直直地站着，只是试颜色和灯光，她倒也不需要摆什么造型。

　　盛野举着摄像机，站在阴影处，专心地看着镜头，拍下一张便回看一眼，然后走到立灯边调整。

　　“你每次工作前都会这样准备嘛？”方有容忽然有些好奇。

　　“嗯。”盛野回答地漫不经心。

　　“好敬业啊。”

　　盛野笑了一下，道：“不准备充分的话，到了现场就只会浪费时间而已。”他说完便转身走去挪立灯的位置。

　　方有容探了脑袋一下，说：“我来帮你。”

　　“你别动。”盛野制止了方有容，调整完，走回来继续拍。

　　“你们不也是熬通宵做企划，Katherine不喜欢就推翻重做？可是读者看到的，不过是模特和衣服而已。这样熬夜熬得黑眼圈也值得嘛？”

　　方有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确实黑眼圈有些严重，却也不光是因为繁忙，说道：“要是觉得不值得就不会做到现在了。盛野不也是因为想要给读者最好的，才进入这一行的吗？”

　　“我？只是赚钱而已。”

　　方有容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盛野会这样说。

　　那一瞬的表情被盛野的镜头捕捉了下来。他看着摄像机里的方有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哭？”

　　刚才在路边，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没有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那个女人的身影在那还内一闪而过，方有容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而已。”

　　盛野放下相机，走到方有容的跟前，伸手调整了一下方有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动作自然。

　　方有容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这么八卦。”

　　“要看是谁。”盛野调整好那条本来就没什么问题的项链，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方有容的眼睛。

　　那双眼眸是墨色的，像是一滩深渊，将人卷进去，再也出不来。他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淡漠，让人看不透喜怒。他的语调总是在末尾处微微上扬，像是钩子，又像是羽毛，撩拨人心。

　　他的指尖还留在她的领口，抹胸的连衣裙完全暴露了她的肩颈，他刚才摆弄项链的时候会轻触到她的锁骨。可是他的动作不曾有一丝多余，方有容甚至没有发觉一丝不妥。

　　但现在，那些被他不小心碰到的地方却像是着了火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的着她。

　　方有容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这么轻易就相信陌生男人的话可不行。”盛野说。

　　方有容笑了一下，学着盛野的话，说道：“要看是谁。”

　　刚说完，盛野的嘴角便带上了一抹微笑，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有容，半晌才缓缓道：“你有门禁嘛？”

　　“没有。”方有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回答。

　　“我们今晚在外面过夜吧？”

　　下一秒，盛野的手便擒住了她的下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片薄唇就覆了上来。

　　过了良久盛野才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抱歉，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

　　方有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轻易地就跟着盛野去了酒店。心里觉得刺激，又有些害怕，身体却还是无法抗拒。

　　这种感觉很新奇。

　　方有容洗完澡，站在那豪华的蜜月套房的浴室的镜子前，还是觉得不真实。

　　她忽然想到，盛野刚才的一切或许只是手段，可是镜子里那个普通到毫无特色女人真的值得他花心思想手段嘛？答案必须是否定的。

　　从这个房间出去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可是现在逃走，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吧。

　　她吹干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样子能够见人后才走出浴室。

　　套房有些大，她从浴室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卧室。窗外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景色美的不像是真的。

　　真是有钱人，随随便便就是蜜月套房。

　　盛野坐在床边，手上攥着一杯红酒，望着窗外。方有容看不清盛野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讯号。

　　想到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样狼吞虎咽地吃了她做的饼干，用小孩儿般惊喜的表情说着“好吃”，那样的他和现在的他像是两个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呢？

　　盛野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方有容，便把酒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朝着浴室走去，步伐很快。

　　方有容站在那里，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便缓缓说道：“你不用那么急，我不会趁你去浴室的时候逃走。”

　　盛野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往浴室走，但那脚步却分明与之前不同了。

　　方有容站在窗边，刚刚盛野站着的位置。

　　这家酒店在市中心，这样的高层看出去，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那黑夜里的灯光密集，好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一样。站在这里，突然有了一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错觉。果然，靠近了那样“不可触碰”的盛野，自己也产生幻觉了。

　　她的余光看到了盛野刚刚放在桌边的酒，还有半杯没有喝完。不知怎的，方有容就伸手拿了过来。

　　大大的葡萄酒杯，那玻璃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的，看着就比普通的酒杯昂贵了不少。她喝了一口，忽然就想起了叶子健。

　　她买给他的那瓶酒，那瓶说着要一起喝才买下的酒，到最后，已经变成他和别的女人一同喝的了吧。

　　幸好，她买了最便宜的酒。

　　眼前有些模糊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他，却还是逃不开，躲不掉。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在眼前闪过，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些记忆已经错乱模糊了，到底什么是真的发生过，什么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但是她记得，她和叶子健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那个她当时深爱着的男孩伏在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着“我爱你”。

　　那句“我爱你”是真的吗？还是，其实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呢？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将那小半杯红酒灌了下去。

　　“你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吗？”

　　盛野已经洗好了澡，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浴袍站在她的身后。

　　方有容回头，又转头看了看手里空荡荡的酒杯，然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边盛野走了过来，一伸手，便将方有容拉入怀中。一秒钟也不浪费，低头，立刻吻上了方有容的唇。

　　他的唇很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而现在的方有容正需要这样的冷来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

　　她口腔里还残留着红酒的味道，盛野丝毫没有介意，将其攫取了个遍。握住她后颈的左手慢慢向前，右手则熟练地解开了她身上浴袍的腰带。

　　方有容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予取予求。

　　至少，他不会开口说爱她，这样，就一定不会受伤了吧。

　　***

　　盛野在刚过午夜的时候就换好了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方有容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其实她没有睡着，只是疲惫地无法睁眼，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去看盛野的离开。

　　走的那么干脆，那个男人果真是不喜欢浪费时间。

　　方有容转了身，抬头，看向床边的闹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地铁了。

　　“反正他都结过账了，就在这里睡一晚再走吧。”她想。

　　正准备转过去睡，却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字条。

　　她伸手拿过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字条。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那是盛野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