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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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窗子，清晨的风带着窗台上的百合香，迎着面吹醒倦意。她揉了揉双眼，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街景，在阳光下摇晃着。
街上的车子不多，都慢慢地开来，停了一会儿，又开走了。
楼下，鲍叔家的猫又在叫了，它总是懒洋洋地趴在门店前，不知在玩些什么。
外面的空气又是和昨日一样，房间里还是有着一如既往的面包味道。毕竟，楼下就是鲍叔家开的面包房。
她脚上穿着一只布拖鞋，翘着另一只脚，四处跳着找寻拖鞋。好不容易从床下找到了，用扫帚弄了出来，一抬头没注意床板，便把脑袋给磕了。
她手摸着头，忍着痛来到书桌边，拿起小巧的台历，注视着上面的日期。
不知不觉，她已离开家乡多日了。看到日历上的今天，有红色的记号笔涂抹，是他的生日。
她顺手拿起一旁的眼镜，往鼻梁上随意一戴，低头仔细看了看日期，又放下。一抬头，又是一个不注意，被书桌上的旧书架子给磕了，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好像自从租到这里，自己就和这书架结仇了似的。
这次，她没摸受伤的脑袋，而是随手拿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一披，出了房间，连着关了几次门，终于把这破旧的木门给关牢了。
她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走下回旋的楼梯。拉开布帘子的一角，看见外面买面包的客人和鲍叔。她放下帘子，猫着腰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直接连通着西街，和东街不同，这条街没什么人。其实，她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两条相隔的街，一个繁华一个冷清呢。后来也是听说，西街曾经有枪击事件，不少人丧命，可能也是嫌晦气，没几家店铺开着。
她一路迎着风，弓着腰小跑着，来到一家咖啡店门前。摇了几下悬挂的铃。手还是觉得挺冷的，便立马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来了，来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跑了出来，看了看跺着脚的她，笑着打开了门锁。
“外婆！贵客到了！”那孩子跑到楼梯口，朝楼上喊道。
店里还算宽敞，几张小桌小椅，还有一架老式的钢琴在窗边。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见那孩子穿着手工做的蕾丝裙、头发金黄，卷发蓬蓬松松东跑西跑，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安静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眼睛又不禁停在那架钢琴上。正出神，却被一个声音带回来。
“小姐，你来了。请用吧！”苍老的妇人和蔼地笑着，接过那个小卷发孩子递来的水果和咖啡，慢慢放在碎花桌布上。
“谢谢。”她回以微笑，好像没有洗脸的关系，感觉做起表情都不那么顺畅了。
“小姐，您今天还要听什么故事？”老人的镜片下，透着暖暖的亲和。
“您能讲讲，他和这架钢琴的故事吗？”她看了看那架老钢琴，问。
“钢琴吗？……”
她继续啃着苹果，静心听着，
“其实……这钢琴是他送给我们的。是他那年服完兵役回来的一个礼拜，送给我们店的礼物。”
“礼物吗？”她又看了看那架钢琴，问。
“是啊，他说，让我找个会的人，在这里弹弹，多有味道！”老人笑得眯了眼，琴盖上的光一下子明一下子暗。
“可是，谁知，那钢琴本来就是坏的，呵呵呵呵……”老人说到这里就笑了。
看着她也是一口苹果差点喷了出来，老人笑得更厉害了。
“呵呵呵呵……”
她也笑着，示意让老人继续。
“后来，我就找人来修啊，这事儿可没告诉他，呵呵呵呵……”
“来修的人断言肯定是二手货，说是修好了也没什么好音质的。他问我修不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修了。那一个月的收入都拿去修这破琴了，呵呵呵呵……”
她默默不语，抿了口咖啡，苦得想流泪，但还是屏住，轻应了一句：“嗯……”
她又吃了口苹果，感觉苦味淡不少。
“后来这架破钢琴就放在这儿了，就一直没人弹呢。”
“我能弹弹吗……”她突然问。
“你随意吧！”老人点了点头。
“谢谢。”她轻轻地点头，予以感谢。
她慢慢来到钢琴旁，坐下。琴盖上积的一层灰，好像是与琴融为一体的存在。
打开琴盖，那黑键白键，有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不会弹钢琴，却一直向往着那份弹琴时的安详。
因为他，她学会了第一首钢琴曲。他说，那首曲子叫《LUV》。
她轻轻触碰一下白键，一声低沉的“哆”，闷闷地在耳侧回响着。因为琴音已经不准，所以听来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就这样，她一直低头寻找着，“啦”、“嗦”、“咪”……在这毫无规律的琴上，找寻着这些本该依存却终是分散的音节。
终于，她用两只手指敲出了那首曲子。她仍是低着头，不禁笑了，好像一份祝福、一份思念，终于传达给了那个人。
她一回头，见老人还坐在那儿静静地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儿，外面的阳光已经比刚才更刺眼了。老人听琴声没了，从滑落的眼镜上方，笑看着她。
“这首歌是他写的吧！”老人笑问，又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她点了点头，见老人把桌上的一本厚本子递给自己。她接下，一脸疑惑。
“之前答应你找的，这是他的日记。”老人笑着示意她打开看看，又在小卷发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她低头看着这牛皮本，用手轻抚表面，缓缓翻开。
“3月11日，星期三，晴。今天去了婆婆那儿，送了台钢琴。说来也是巧，这钢琴是去年就一眼相中的。虽说是在一家很不起眼的旧货店，但总觉得这木头琴就是亲切。正好婆婆和他先生结婚纪念，就想着把琴给送过去吧！送的时候挺急的，而且后来邮局找我有事，所以自己还没弹就送过去了。听说婆婆挺喜欢的，看来是送对了！”
“4月20日，星期一，有雨。今天听到战争的消息很不开心。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战争！看到街边乞讨的人，那些报纸上死伤的人，心情很不好。”
“5月7日，星期四，晴。今天去买了鲍叔家的肉松卷，顺便去了趟集市，想买些东西自己回去做。不过，买完回来，看着那么多菜，又不知道怎么下手了。于是还是去酒吧找力哥蹭吃的了。”
“6月19日，星期五，有雨。今天忘记带伞了，去报社的时候淋了一身，好不容易忙完了坐下来，盯着镜子里的头发，打理了半天也不好。后来又忙了，也就没空管它了。回到家，坐下一看，头发还是那样乱，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过之后好像什么压力都没了。”
……
她坐下来细细地看着，每一页都看得入神，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直到翻到眼前的一页，她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7月4日，星期六，晴。今天阳光真好，没有工作的日子真是开心啊。去了力哥的钢琴店，坐在那里帮忙看店。午后的阳光也是美美的，让人忍不住打盹，我用帽子盖着头，美美地午睡了起来。感觉有人来了，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往外张望，看见一位小姐走来，走到一架钢琴旁，坐下来随意按了几下琴键，就离开了。我刚想打招呼，却还是晚了一步。”
“7月5日，星期天，有雨。今天雷阵雨下得真是大，客人还是不多。今天还是在这儿看店，下午打盹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按琴键。感觉那人好像试图弹，可总是断断续续的。我一看，还是昨天的小姐。便上前礼貌地给她示范了一曲，她没怎么笑，气氛挺尴尬的。我以为她会立马离开，谁知她说希望我教她。我也很乐意，便说好。”
后来的故事，便是记忆中的那样了。教琴好像并不在教琴，当然也不是在谈情。只是，一种简单的聊天和慰问而已。
刚来到这座城市的她，不知自己的处境，不愿面对同事，好像只有和陌生人聊天的时候，才是最为放松的状态。因此，他在那时候就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是一个最后走入她内心的陌生人。
她淡淡地想着，又继续低头看：
“7月10日，星期五，晴。她说她想学一首曲子，我忽然突发奇想，想写一首曲子。好！从今天开始，去四处找寻灵感吧！”
“7月13日，星期一，晴。真幸运！今天有了灵感！下了班，去摩西花店看了看。那儿人很多，各种花车摆着门口。前几天报道取材的时候，我认识了这里的店主。于是也就跟着店主，到了花店的后门……
看到这里，她一愣，拿起一旁的餐巾，折了个四方的角，放进看到的这一页。她匆匆地起身，告别了老人，又匆匆推开店门。
“好，摩西花店。”她看着街景，又低头看看他的日记，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