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生花》紗弄香

3、章二

　　未初零整了整衣服，他明明是要鳳屏幽將他扮成乞丐的的，誰知鳳屏幽竟將他扮成女子。他雖然瘦弱但也是習慣幹粗活的，哪怕臉被易容得再像女人，身形卻騙不了人。鳳屏幽給他加了一條披肩以遮去未初零較女子寬厚的肩膀。「你當扮乞丐那麼容易，魯樂城不算小，乞丐是自成一派，你一個陌生人去，不但問不出消息，反而會讓他們起戒心。你扮成女人想辦法混進去找人，若被發現只當自己為看熱鬧同相公走丟便好。今天是個熱鬧日子，小小失禮應該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幽姊姊自己扮女人不是比我自然多了。」未初零拉拉腰帶，被腰帶硬是勒出來的腰身讓他很不舒服。鳳屏幽拍開他的手道：「你功夫比我好，找起人來應是要比我快很多。女子裝扮不易起疑，我將你的臉捏的楚楚可憐，若是被人問起只消掉兩滴眼淚，應該沒人會為難你。」
　　未初零看著鏡中盤著發的女子，任誰看都是個剛出閣的俏姑娘。只是對著鏡子，看到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他該是要感嘆鳳屏幽的鬼斧神工，卻壓不住油然而上的怪異。
　　依照姨丈的囑咐，藥引應該為與黃騏同歲的女子，生於寒冬，非富即貴。鳳屏幽熟悉魯樂城的人脈，推測他們要找的人多半就是姬四小姐，現下只要確認她心口是否有梅花胎記。未初零不禁臉紅，雖說是為了找藥引，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身子就要被自己看光，他是說不出的羞恥，加上女裝。無論他怎麼想自己都沒有女裝的必要，終了也只能歸結於鳳屏幽偶爾的「一時興起」。
　　姬家向官府借下了門前的朝安街，乾脆在街上擺起了長桌宴。這下要是硬擠到姬府門口難免引人注意。未初零看了自己一身藍衣，到還是勉強能潛入夜色，便跳上屋頂，打算從上潛入，卻忘了姬府現在有位當朝寵妃住在那裏，整座宅院看似門戶大開，卻毫無空隙。未初零正愁該怎麼辦，只聽有人叫道：「讓秦家送的東西還沒到嗎？這都什麼時候了！若是耽誤了時辰，秦家十個腦袋都不夠賠！」
　　傳來聲音的屋子頗遠，且周圍有衛兵把守，想來是融妃的住所，生怕聽漏什麼，未初零不情不願地戴上了『順風耳』。
　　『順風耳』是鳳屏幽自創的祝由術，取獸耳，以符咒代替獸骨筋血。只消戴上，符咒便會聯通獸與人的脈絡，讓人擁有與獸同樣的聽覺。只是『順風耳』有兩個缺點，其一、若非鳳屏幽解咒，『順風耳』是摘不下的；其二、『順風耳』以獸耳製成，若戴上便於人耳長到了一起，旁人看來，配戴者就是一個長著獸耳的人。
　　未初零輕輕摸了下自己的『狐狸耳』，微覺養。沒想到竟然連感官都連到了一起。他還沒來得及稱奇，聲音通過『順風耳』傳來，就像站在說話人身邊一般。
　　「張媽。」一個柔和的女聲道：「是爹爹鋪張，這下還勞煩人家替我們張羅長桌宴，現在定是忙得緊。我本來就不好露面。也沒什麼耽誤不耽誤的。」
　　「哪是勞煩，如今娘娘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他們誰不想乘機給娘娘你留點印象。」
　　姬蓉卿輕嘆一聲沒回話，似是聽厭了。隔了一小會兒，張媽抵不住沈默道：「我出去看看，秦家丫頭是迷路了也說不準。」
　　「張媽！」姬榮卿有些猶豫地問道：「似兒在哪兒？」
　　「。。。小姐。」
　　姬榮卿壓低聲音，好似要壓住快從身體裡爆出來的情緒，「張媽！我知道爹覺得似兒是姬家的恥、羞，見不得天。可我已經將似兒的事全部向皇上坦白，皇上也恩准，願封似兒做美人。雖說宮裡的日子是一朝夢醉一朝醒，可至少我還能在受寵的日子裡安頓好似兒的下半生。張媽，告訴我似兒在哪兒。」她扯著張媽的衣袖，幾乎要在眼前這位曾是自己乳母的老婦面前下跪。
　　「小姐，二小姐自小姐出嫁就一直被關在丹房，本來您回來，老爺是打算讓你們見面的，可二小姐犯了、癡、癡病，不認人。」
　　未初零側過頭，原來四小姐指的不是排行，而是名字。這位似兒小姐非但被囚禁似乎還有疾在身。未初零不懂祝由歧黃之術，不知道容體有異的藥引還能不能用，正考慮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時，眼角看似漏過一個身影，定睛一看，一個少女一手提著秦家的燈籠，一手抱著一個包袱，匆匆地往姬府後門跑去。看來她就是張媽說的秦府丫鬟。未初零怕錯過了就再也沒混入姬府的機會了，忙越下屋頂，剛要一個手刀打暈那丫鬟，誰知道秦家丫鬟舉起燈籠不知道念了什麼，他竟變得動彈不得。未初零大吃一驚，倒不是驚有人定住了他，而是那唸咒的聲音分明就是鳳屏幽！
　　「幽、幽姊姊。妳瞧，我功夫在好，連偷襲妳都不成，別說對付那些大內高手了。女人衣服穿著行動不便，你看是不是讓我把衣服換下？」未初零試著讓自己的聲音有撒嬌之意。
　　頂著人皮面具做丫鬟打扮的鳳屏幽，轉身道：「我會知道你在我身後，是因為我在你身上擦了只有我才懂得尋蹤香，以便知道你的所——噗哧，這副獸耳同你倒挺配。」
　　未初零壓住耳朵蹲下，臉紅得快要燒起來。鳳屏幽不再鬧他，施了咒取下「順風耳」，換下女裝的要求則已沒時間駁回。
　　「你去不久，我就收到懷汝的函，說懷春堂的東家也被請了。大哥不在就由他已少東家身分代為出席。」懷春堂明面上是由一個叫烏珺酌的人經營的藥材行，實則是鳳十一手下的產業，以便他做藥理研究。
　　鳳屏幽冷冷一笑道：「過來之前，我與懷汝見了一面，他將這個交給我，說是秦家托懷春堂給鳳家送的禮。」
　　未初零端詳包袱，約莫一虎口見方並不大，只是托十一哥做東西，不是救人就是害人。看鳳屏幽的表情，裡面裝的不是什麼喜聞樂見的東西。鳳屏幽自小研習祝由術，比常人所見所聞要多出百倍，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東西不多。
　　未初零哪知令鳳屏幽冷笑針對地不是包袱裡的東西，而是鳳懷汝。這筆生意來得突然，她雖參與其中，但卻不清楚事情的全貌，想找鳳懷汝問清楚，誰知他逃得比兔子還快。
　　懷春堂平日裡是由鳳十一房裡的人打理的，拋頭露面的事，自然有專人去做。包袱裡的東西也沒有重要到要鳳懷汝親自來送。那他主動出現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她借了未初零！
　　未初零見鳳屏幽看他眼神複雜，生怕說錯話，到時殃及池魚，忙把方才透過『順風耳』聽到的告訴鳳屏幽。鳳屏幽點頭道：「東西我去送，正好試試大哥新配的『醉自白』，你先去丹房把人帶出來。若是她不聽話，喂她滅神丸便是。之後在北門外三里亭那兒匯合。」未初零手一抖，他兒時沒少被鳳屏幽喂藥，滅神丸可以消除人的神知，只聽號令行動。鳳屏幽曾喂他只有身體受控的失敗作，令他去做些會惹怒鳳十一或鳳懷汝的事。為此他沒少挨罰，此後對這個『滅神丸』敬而遠之。
　　鳳屏幽見他僵直不動，料想是未初零憶起兒時種種，隨笑得人畜無害，「還是要我現在就喂你一顆。」未初零見此笑宛如芒刺在背，直搖頭，趕緊領了藥瓶去找丹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