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思呆狸

1、第 1 章

　　“老板，你还在忙么？”
　　当我跨进帐篷里，看到老板还在纸上飞奔的笔时，问了一句。
　　“嗯。”
　　老板头也不抬，继续演算着。
　　已经是下半夜了，这么多天来，老板从没好好睡过一觉。在这高原上，老板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前两个月，他把我也招了上来。这也是好的，老板其实不是那种很能照顾自己的人，我起码能帮他做一些事。
　　“休息吧，你已经两天没睡了。”
　　老板为了和“它”博弈，已经进入完全白热状态了。我知道老板很聪明，也很有奸商范儿。但我从没想过，老板是如此强大，能够一个人，对峙一个组织，而且坚持到了现在。
　　我在他身旁坐下抬头看向他的侧脸，清楚的看到了他青黑的眼圈，和眼中的血丝，人更是瘦得一塌糊涂。
　　“王盟，你跟了我多久了？”老板沉声问我，声音里充满疲倦。
　　“十年了。老板。”
　　我低下头看他的手。瘦了，显得纤细修长，却再也看不到十年前的青春与健康。十年前，那一幕，第一次走进西子湖畔的那一家店，第一次与眼前的此人相遇的情形，“你好，我是吴邪。”那明朗干净的笑容，那只温暖柔软的右手握住我伸出的右手，“来应聘吗？”“你可以来上班了。”历历在目，却清晰而遥远。
　　“十年了啊……”老板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忽然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神色闪过一丝痛苦。我心头一紧，扶住了他的肩。
　　“怎么了老板？”只见他用手用力捣着太阳穴，皱着双眉：“蛇毒……”我掰过他的身子，让他背靠我的肩，抬起双手给他揉着太阳穴。
　　“谢谢你，王盟，陪我这么久……”
　　老板像在叹息，又像在呓语。我的手却一下愣住了。他知道，他知道！！
　　我一瞬间明白了。“你，你知道我…”我有些震惊，愤怒，不稳，或者逃避。
　　“只是你……”
　　“我一直在乎的都是那个小哥，对吗。”
　　面对他的问句，换我沉默了。我放下双手，就这样让他静静地靠着我，听他的呼吸轻柔的回响在耳畔。
　　“这里的事一了，你就走吧……后面的路,我只能一个人走。你不能和我同行了.太危险了.还有半年了，我还要等他出来。”
　　我咬紧牙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和愤怒，“走……？这十年你把我当做什么？”把我当做一个替代品么？还是万能工具？
　　他轻轻的笑了，不是讽刺，是苍凉的。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无论是你，还是我。”
　　他转过脸看向我，淡淡的笑着，几乎看不出弧度，但我知道。十年来对他的了解让我明了他的任何意思情绪。即使，容貌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单纯清秀，皮肤也不是当年的光滑白皙，触感也不再是柔软，而是干燥而粗糙的这十年的追寻已经把他折磨得心神俱疲；这些天废寝忘食的策划演算使得更显苍白脆弱。但是我的眼中，他还是十年前的那一个，西子湖畔的小店里，干净的青年……
　　当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我的唇已经贴着他的脸庞，已不知多久，他没有反抗。当我离开时，他已经睡着了。我淡淡的苦笑起来。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不是么？明明一切都是金钱上平等交易，普通的雇佣关系。他从未要求过我为他付出，我却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十年的陪伴，可以改变他的心，哪怕打动他一点点？
　　但是至少还能在你身边呢。我轻抚上他的面庞，这样就够了吧……
　　轻扶着他的身子躺下，顺手拉过一张毯子给他盖上。
　　熄了帐篷里的灯，我钻出了帐篷。篝火静静燃烧着，夜还很漫长，需要我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