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眩乱》末春

3、③

　　大家纷纷散到了课室的外面，陈南新跟在最后。他仍有些恍惚，刚刚那个声音说完那句话后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护栏上如藤蔓般诡异的裂痕依然让人触目惊心，孩子们全都不约而同的贴着走廊的内侧走着。谁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跟随着前一个人走着，似乎一直走下去就可以逃离这个梦境。
　　终于，班里最小的女生吴向秀怯怯的开口：“我们……要去哪儿？”这一句话打破了大家的期望——是啊该去哪儿呢？哪儿可以去呢？慢慢的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猴子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强作笑脸：“我们去天台吧怎么样？那里的话只要不靠近栏杆，应该挺安全的。”
　　欧阳想了想，皱了皱眉头：“可是去天台的话，有一层的台阶还蛮高的……”旁边的王思嵇也点点头道：“而且也挺陡的……”她脸色变白又变青，“万一……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那啥了。”她用力的甩了甩头，眼睛里透露出恐惧。
　　“应该没关系吧……”猴子也不太确定的说道，挠挠头。李东颜环视了一下目前所在的孩子，缓缓开口：“如果小心点，也不是不能过去吧……我们这里男生的人数和女生的人数应该差不多，男生自己注意一点，然后再各自帮助一个女生好了。”陈南新看了一眼李东颜，后者的脸上泪痕还清晰可见，却意外的快的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眼中虽仍有惊恐，但是也已经消弥了一大半。他感觉到李东颜的身上有什么异样，不过也只是感觉而已。
　　李东颜所说的确实是一个万全的办法——女生比较矮步子比较小，男生从小调皮捣蛋，这方面的能力应该是比女生好很多的，一个男生帮助一个女生，说不定真的可以到达天台，摆脱厄运。这话一出大家的内心都动摇了，谁都不想死，谁也都不想看着别人死。
　　胖子点点头，赞成：“那就这样吧，男生们都照顾好自己。”越来越多的人赞成，有些不赞成的胆小的女生也只好跟随大流，跟在男生的身后，朝着天台的方向走去。
　　天台位于六楼的上面。到六楼为止都是普通的教学楼，楼梯也考虑到小学生的身高建制的恰好。但是只有从六楼通往天台的楼梯，是为成年的老师们设置的。已经生锈的铁架楼梯，对于小学生来说太高、太陡。
　　陈南新一群人站在铁架楼梯前，胆小的女生都缩在了男生的后面，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头走在前面。
　　李东颜看了看猴子：“你提议的，而且你最擅长这个，先去？”
　　猴子惊恐的摇摇头：“才不要呢！林翰这么壮实，怎么不让他去？”说着他将胖子推到前面。“誒誒誒我才不要！”胖子慌张的走开，突然他看到对面的一栋大楼里，一位男子正和一个女子愉快的聊天。他感觉有点奇怪，看了一会儿。
　　“我先吧。”陈南新的话音刚落，准备踏上台阶的时候，胖子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这个循环好像不只是在学校！”他指着那位男子，“那个人，说两句话喝一口咖啡，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
　　大家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真没错，在那栋大楼里的人们，也都诡异的重复着动作。“可是那又怎样？又不能改变什么。”李东颜摇摇头，“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去天台吗？”
　　看到自己发现的成果被大家无视，胖子有些自讨没趣，嘟嚷着走到了大家身边。仍然是没有人敢上去，陈南新的注意力完全被胖子的发现吸引了，他看着那栋大楼，想着什么。
　　许久，秦荆看了一眼陈南新，做了一次深呼吸，抓住旁边关雎的手踏上了第一阶楼梯。他一边注意着自己和关雎的脚下，一边放慢步伐让关雎能够跟上。关雎开始有点惊慌，但很快她也平复了心情，尽力的跟上秦荆的步伐。
　　最先的两人已经爬到了一半，陈南新带着孟希也跟了上去。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太过沉重的呼吸会干扰到爬上楼梯的四人，再次导致悲剧。一对对的孩子都慢慢的踏上了铁架楼梯，只剩下最后一对——
　　胖子的脚开始发软，他的身后还跟着宋景莲。宋景莲虽说是个女孩，但性格却比较强势，个子也和男生一般，爬这个楼梯对她来说可能不是难事。可是胖子就不行了，他平时就比较缺乏锻炼，也不像其他男孩一样经常跑着去玩，面对这种又高又陡的楼梯，他害怕。
　　宋景莲看到了胖子的颤抖，皱了皱眉，走到他的前面，拉起他的手：“我来带你走。”说着便大步走上了楼梯。胖子没反应过来，跟着爬了几步，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女孩子带着走，有点不甘心：“喂放开，我不怕不用你带着走！你跟我走！”他使劲的想要挣脱开宋景莲的手。
　　“别闹！”宋景莲回头大喊一声，“这么危险的时候！不想活了吗！”胖子丝毫不听她的劝阻，依然想甩开她的手：“放开！不用你带！”宋景莲看到胖子的眼神愣了一下，她觉得胖子的眼神好像有哪里变了。
　　就在这时，胖子的脚底突然莫名其妙的踩到了一滩水。他没有在意，仍然挣脱着。
　　“喂！不要！”
　　就在他甩开宋景莲的手的时候，他的脚一滑，庞大的身躯直直倒了下去，脑袋磕到铁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和飞扬的血珠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宋景莲的视线。胖子变成一个球，咕噜咕噜的就往楼下滚。
　　“林翰！”宋景莲喊出胖子的本名，最后的一个音应经成了破音的尖叫。
　　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