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是归年》一筐猪

11、惟有葵花向日倾

　　五月中旬的J市已经微微有些热了，他们两同桌了有一阵子了，关系一直和和气气的，罗燃虽然对她很好，但也不是没有争过嘴，每次都是等罗燃气消了，江逾白再主动和解。
　　其实这样，也很累呢。天气闷热，江逾白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想着。
　　偶尔有风飘进窗户吹拂在她身上，凉凉的柔柔的。
　　罗燃和虎子他们商量着周末去哪玩。江逾白很少参加他们的活动，偶尔去也是罗燃硬要帮她付钱，去了两次以后她也不愿意再去了。毕竟家境不一样，她有她的难处，江红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工作，她哪里还能张口找妈妈要钱出去玩。
　　“小白，我们去爬秀峰山，正好在上面野营一晚上看日出。”胖妞很兴奋的对她说。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她笑着摇摇头。其实她也想去，谁不想和朋友一起去看看爬山看日出呢，可是她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睡袋。
　　罗燃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去，大家一起去。”说完继续和胖瑶虎子他们商量要准备的东西，江逾白心里越发觉得闷，又趴在桌子上。
　　“罗燃，星期六我真的不去了，你们去吧。”她一个下午都为这件事情烦闷，她不想惹罗燃生气，但是又实在不想花他的钱。
　　“多买个睡袋而已，江逾白你能不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吗？”罗燃皱着眉头问，他很怀念那个以前总敲诈他买牛肉面的江逾白，现在接触久了反而畏手畏脚的，他很不喜欢。
　　“我不想总是花你的钱，你的钱也不是自己赚的。”看来又要因为这种事情惹他生气，真的好烦，顿了两秒，“我说了不去就不会去的。”
　　“我帮你答应了虎子他们的。”罗燃气极，瞪大眼睛看着他，他都已经说了会帮她解决一切，她还要这么使性子。
　　“那是你答应的，不是我。”江逾白也烦透了，也是，从来不缺钱的他怎么会了解穷人的尴尬和自尊。原来互相青青吃牛肉面她也总是算着钱请回来，从来不会让自己多吃他一顿。他又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两个人又杠上了，谁也拉不下脸来。这两天也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家，江逾白心想这样也挺好的，等他们去了秀峰山再说吧。
　　罗燃小脾气也挺重，平时两个人好的时候总是找她拿这用拿那用的，说不理她就能自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坚决不主动说一句话。
　　一直到星期五的下午江逾白都没有主动来认错，罗燃也觉得纳闷，平常争两句嘴不过一会儿就能讲和。一直看着江逾白沉默的抄完家校联系本，收拾好东西，目不斜视背上书包走了，走了？罗燃着急了，她居然不说一句话就走了！
　　他跟着追出去。江逾白手腕一紧，回头看见一脸严肃的罗燃。“明天下午四点学校门口。我们等你来。”
　　江逾白眉一皱，“我不会来的。”收手离开。罗燃，你从来都不会明白我的自卑和尴尬，也是，你怎么会懂。
　　罗燃以为她只是还在端着架子，但是从来没有失约过，既然自己告诉了她时间，也说了会等她，那就一定会来。但是这次真的让他失望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阳光还如正午一般好，罗燃胖瑶虎子大雄薇薇都到齐了，唯独缺了江逾白。罗燃这时候才开始不确定，什么时候那个跟着她亦步亦趋咋咋忽忽的小姑娘，开始不再他的视线里活动了？
　　江逾白已经连续几个周末的早上五点起床去印刷厂领报纸，然后到大街上去卖，一张报纸赚五毛钱。一个早上顺利的时候可以赚二十几块。现在她手里已经攒了一百多块了，罗燃六月底生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还不见江逾白的身影，罗燃已经确定她不会来了。无不失落的跟着大伙走了。也许下一次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女孩。
　　江逾白星期一去了一大早，听着蚊子胖瑶跟她说这秀峰山景色的优美、落日和朝霞的唯美与震撼,她笑着听着，“真可惜，没和你们一起去。”
　　罗燃背着爆从后门走进来，一眼看到那个女孩穿着校服，侧身坐着，马尾辫温柔的落在肩上，嘴角上扬一脸向往看着胖瑶。突然气不打一出来，板了脸渡过去。
　　“早上好。”江逾白低眉，一脸抱歉的看着他，他更气，不去就不去，现在又这副表情给谁看？狠心略过这句话，目不斜视的做起自己的事。江逾白讪讪一笑，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本来就极有默契，现在冷战起来更甚。后来两个人都回忆起当初，都不约而同的后悔，有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假如知道后来他们会分开，是不是该珍惜当初这难得的时光。可惜当时年少，你有你的自尊，我有我的骄傲，终究谁也不能像前跨越一步，只需要一步就好。
　　两个人又陷入低气压，这次比上学期那次的气氛更沉重，胖瑶他们也都不敢过来开玩笑了。江逾白为了不让他们尴尬，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话也变得少了许多。看着她这样罗燃就更烦，她这样做到底是在怪他吗？好像做错的人分明是她。
　　罗燃生日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进入夏天，正是六月底的天气。大家一边计划着怎么给罗燃一个惊喜，一边准备着期末考试。
　　“小白，这个星期五罗燃生日，我们打算给他个惊喜，你来吗？”胖瑶趁着罗燃不在，偷偷附在江逾白耳边小声说。
　　让他看见自己反而更烦吧，平常是没办法，两个人是同桌难免要出现惹他心烦，给他一个自在的生日派对应该更好。她笑了笑也没摇头也没点头。胖瑶自然当她是拒绝了，叹着气走开了，冲着在后面等消息的虎子大雄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星期五这天罗燃过的还算开心，从进教室起就不断的有人过来祝他生日快了。龚晓珂虽然自从那次换座位以后跟他没有来往，平常在小区里遇到也是各走各的，但他生日这天还递来了一个礼品盒。
　　唯独江逾白，一整天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果然是只白眼狼，当初她生日的时候那么冷的天，他站在楼下都不知道等了她多久，还带着她去吃生日蛋糕，在家楼下给她唱生日快乐歌。太没良心了，难道自己就稀罕她这一句生日快乐？
　　下午打了放学铃，江逾白和往常一样沉默的收拾了书包，没有和任何人说再见，随着放学的人潮离开。虎子他们留到最后准备给罗燃一个惊喜。罗燃从江逾白走了以后就没笑过，胖瑶赶紧从讲台下面拿出一个大蛋糕礼盒，是他一向喜欢的甜品店的包装盒，这么大的尺寸肯定花了不少钱。
　　“铛铛铛铛，有没有吓一跳！”他们极力活跃气氛。罗燃扯起僵硬的笑容，但心里还是真心感谢这群朋友。毕竟还是孩子，很快就闹作一团。
　　他在他们的注视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比起眼睛对着精美蛋糕上插着的一根十四根闪着光的蜡烛，认真的许愿。
　　希望这群陪着自己的朋友永远都在，希望当初那个许愿要压榨他的牛肉面和鲜肉饼的江逾白能回来。
　　后来这个蛋糕他们倒是没吃多少，全被用来互相抹脸了。
　　“你们先玩，我去上个厕所。”大雄笑着退出教室，果然看到躲在窗户旁边的江逾白，因为教室有窗帘，所以教室里面的人并不容易发现她，她透过缝隙倒是能将里面的热闹欢快尽收眼底。心里也是暖暖的。
　　“不觉得可惜吗？”大雄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眼光看进去，罗燃正用自己沾满奶油的手摸着虎子的脸。
　　江逾白也跟里面的笑声笑起来，“可惜什么，蛋糕是送给他的，他高兴就好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罗燃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像自从两个人不说话以后就没有见过了，自己好像常常都是他的绊脚石。
　　那个蛋糕是她前一天就挑选好了样子付了定金，第二天中午和大雄一起去拿的。之所以会找大雄是因为他从来话都不多，不想虎子和胖瑶容易说漏嘴，要是让他知道这个蛋糕是她买的，他恐怕沾都不会站一下吧，连自己都不确定他有多讨厌自己。
　　“为什么不肯拉下脸去和解呢？之前那么好的关系，你舍得吗？”大雄不解，或许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他也会难得放下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的。
　　“罗燃是一个没有被人违背过的人，总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看了里面那个被薇薇蚊子胖瑶围攻的男孩，“但是我不会顺着他，这样只会变成他的绊脚石。”
　　大雄无言以对，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只是拍了她的肩膀又回到那群人之间，或许他们这些人里，终究会缺少那个咋咋忽忽可爱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