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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修改版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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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轻飘飘的如一根羽毛悬浮半空中,不上不下随气流运转忽左忽右。耳边是无数遍的温柔重复:“小东,我回来了!小东,我回来了!”
我想说话声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四肢被绑在白色病床上,我挣扎撕扯绝望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没有人帮助我,没有人管我,人都到哪去了?到哪去了?我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我。一道强光射入,一袭白衣白帽的医生推着电激仪冷笑着走到我床边:“不要再挣扎了,一会儿你就会舒服了。马上就会让你安静!”他的话语像一把刀,直插进我心里,每根汗毛都噌的一下竖起,所有的细胞和神经都惊恐的叫嚣吼叫。电流接触到我的身体,除了麻痛就是无尽的绝望,不会有人来救我,不会!
“啊!”喉咙里发出惨叫我惊醒了,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是梦!是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已经离开地狱,是梦!是梦!
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眼睑流进眼睛里,有些沙沙的痛,用手抹了抹眼睛,惊魂未定的环顾四周。这是哪儿?狭小的空间靠墙摆放着两个铁制上下床,我现在躺在下铺的位置,床旁边窗台下放着一张书桌,堆放着厚厚的英文书籍。
这大概是间宿舍,我怎么会在这里?门被推开了,郭杰一手端着饭盆,一手拎着一袋馒头走了进来:“哟,你醒了?快帮我接一下。”
我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下地接过他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感觉两腿有些软浑身无力又坐回床上呆呆的望着他。
“傻了?你昨天怎么了?吓死我了,你晕倒后,我背起你就跑到校医院,你一直在哆嗦还以为你在抽疯呢!结果医生说是癔病受了什么刺激?给你吃了点镇静药你就睡了。你受什么刺激了?”郭杰怔怔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昨天因为什么晕倒,太阳穴有些胀痛。我皱了皱眉晃晃脑袋:“忘记了,我现在脑子里一堆浆糊,昨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是吗?”郭杰用奇怪的眼神扫了我一下:“你以前也老犯病?”
“大爷,我真记不起来了。你审犯人呢?”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过一个馒头塞在嘴里:“我饿了,没功夫跟你扯闲篇,给我把筷子拿来!”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郭杰从抽屉里取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我:“你吃慢点!至于吗?跟非洲难民似的!”
“废话!我吃慢点一会儿就没了,说请我吃饭吃得比我还多!昨天你吃了50串我才吃了35串!和你这人就不能客气,要不就倾等着吃亏!”我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数落郭杰的吃相,猛然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那些片段终于被一条线穿起划过我的眼前,我像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没有了反应。
“噎着了?”郭杰拍了拍我后背帮我顺气:“你怎么了?一惊一诈的?别又是犯病了吧!”
“你才犯病呢!”我翻着裤兜撩起被褥四下查看,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到哪儿去了?
“你找什么啊?你找什么啊?”郭杰推着我一个劲儿的问。
“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操,不是昨天让你扔荷花塘里了吗?我早上去看过,水太深底下又有淤泥早不知陷在哪儿了!”郭杰无奈的回答。
手机掉水里了,掉水里之前我好像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有人说:“小东,我回来了!”难道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我再一次陷入恐慌,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中间又开始哆嗦。
“周东,周东你没事吧!”郭杰一把搂过我,把我抱在怀里:“我陪你上医院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满脸焦急。
不知郭杰抱了我多久,反正我的腿都麻木了,手也无力垂下。我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郭杰身上,他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脖颈上有一层密密的细汗,青筋微微突起处动脉有力的跳动着。我的心渐渐平静,恐惧慢慢远离,我抬起头轻声说:“我好多了,真的。我想躺会儿,陪陪我好吗?”
“嗯。”郭杰把我放倒在床上,拉过薄被给我盖上,坐在床沿拧着眉头担心的望着我。
“真的没事儿,又吓着你了吧!呵呵。”我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估计比哭还难看。
郭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上送到我嘴边:“抽一口,你会觉得好受。”他可真体贴,应该是个好情人。我吸了口烟情绪稳定下来,吐出烟雾:“你很好奇我的行为吧?我没病,真的!是有心理障碍。心理压力一大就这样,好长时间没犯了,这回到让你撞见,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是。”我不想瞒他,最狼狈的时候是他照顾的我,再说隐瞒也没必要,真正了解内幕的只有陈树一人!怎么说郭杰是外人,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不想把话题继续,不再言语。
郭杰很善解人意,他婉转的把话题扯开幽默的开着玩笑:“哎,我是你手机克星吧!遇见我,你的手机小命就没了!呵呵。”
我笑了笑:“可能吧!看来下次得买一个防踩防水的!拿手机的时候与你保持十米的距离!”说完两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我从郭杰学校出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家里的电话一阵喧嚣,我颤抖的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陈树的呼唤:“周东,你跑哪去了?手机也打不通!我上午就回来了!快来酒吧给我接风!”陈树嘴皮子利落,话语如连珠炮似的猛放。
“你回来了?不是说下星期吗?”
“想你了呗!就提前回来了!”
“滚,你丫有这心?别拿我说事儿!小日本也一起回来了吧?让我见见你媳妇儿的尊容。”我戏谑道。
陈树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小声说:“今儿不行,估计他下不了床了。嘿嘿!”得意洋洋的像一条摇尾巴的狼。
“显摆,显摆吧你!就你那点破技术别把人家给整散架了,那可是日本原装进口货,中国没有后备零件!”我哈哈大笑着挤兑他。
“闭上你那破嘴,你到是来不来啊?”
我看了看表,叹了口气:“行,就舍命陪小人了!一会儿酒吧见!”
“得!哎,我说你骂谁小人呢?等你来了再收拾你!”说完陈树笑嘻嘻的挂上了电话。
估计陈树在日本也憋得够呛,肯定得犯话痨,酒也少喝不了!我先找点吃的填巴一下省得胃痛。我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夜幕降临,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装点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让都市变得繁华异彩流光。弥漫着灯光与酒香的屋子里人们举杯对酌,将生活中所有的不快融入酒中一口饮下,我也是其中的一员。酒吧里人头窜动,人们在舞池里扭动腰肢挥洒头发随着动感劲爆的音乐摇摆。五色十色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墙上就是像妖精们在狂欢,头上的七彩霓虹发出炫耀的光芒,看不清舞池里人们的表情,是开心的?难过的?是愁苦?只看见他们疯狂的跳跃疯狂的扭动,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活的。
我摇着手中的酒杯,吧台的射灯把它折射成血样的红,看着就让人恶心。我又不是吸血鬼才不要喝这个,我敲了敲台面,调酒的小姚马上跑到我面前:“东哥,有什么吩咐?”
“给我调点别的,别弄这种血淋淋的东西给我!”我将酒杯推给他,发泄心中的不满。
小姚满脸堆笑:“那您想喝点什么?蓝星行吗?我新调的,酒味很淡有点薄荷味。”小姚热情的介绍着。
“好吧,那就来一杯尝尝。”
啪,后背被重重拍了一下,一双毛绒绒的手臂缠上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东子,想我了吧!”我就知道是这只没进化好的猴子---陈树!
“你勒死我得了,没轻没重的。”借着吧台昏黄的灯光上下打量他,这小子胖了,脸跟月饼似的一双小眼眯成缝,脑满肠肥像个暴发户。哟!还染了个黄毛,更像猴子了!小日本怎么看上这‘鲁智深’的?真让人费解,大概真应了那句老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喝什么呢?想我了吧?一定想我了!”陈树又卷土重来,热情的又来了一个熊抱。
我忍无可忍的推开他:“离我远点,怪热的!回家抱你媳妇去!哎,咱该算算账了!我给你打工你得付我多少工钱啊?”
“妈的,回来就跟我算账!你有没有心啊!”陈树拍了一下我的头。
“没有,我就认钱!”我梗着脖子气他。
“得,算!好好算,您说多少就多少!小样吧你!”他撇了撇嘴挨着我旁边坐下。
我抽动一下嘴角,望着“蓝星”发呆,我还没从昨天的状态缓过来,有点心不在焉。
“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怎么这么蔫儿啊?”陈树歪着脑袋研究着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冷笑了一下,他就这点智商。小时候就这样,因为我在同学里年龄最小,他老觉着别人要欺负我,每天上学往破旧军用书包里塞两块板砖,成天拎着在我们教室门口转悠,满世界嚷嚷:“周东是我弟,谁要是欺负他就是欺负我!我要是看见谁给他气受,这书包可不吃素的!小子们眼睛都给我睁大点,耳朵都给我竖起来!!”得,经他这一吆喝是没人欺负我了,也没人敢理我了!他还自豪的拍着胸脯道:“东子,哥罩着你!谁都甭怕啊!有哥呢!”其实全世界就他一人欺负我,他就是动画片里加菲猫的真人版。
“只要您老不出山,就没人欺负我!”我笑笑对他说。
“靠,我在你心目中就这形象?”陈树捶了我一下,正色道:“和你说点正经的,这儿太闹咱里面说去!”拉着我神秘的进后面的办公室小心翼翼的锁上门生怕泄露半点秘密。
“你犯事了?是掘人家祖坟啦?还是踹寡妇门了?。”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他。
陈树从抽屉里取了一根烟点上,他平时不抽烟啊?今儿怎么了?我正纳闷烟送到了我嘴边,这周到的服务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家伙对我这么好,准有事算计我,我嘬了一口烟喷出:“你小子,又有什么事求我吧?”斜着眼看向他。
陈树搬了把椅子和我面对面的坐下,两手不安的揉搓:“东子,你稳住了!我有件事告诉你。”他十分紧张眼神飘忽不定,看来真出大事了!
“什么事儿让你紧张成这样?我坐得挺好,有屁就快放。我困着呢,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我催促他赶快吐露秘密。
“嗯。。。。。”陈树迟疑了一下轻声说:“孟乔回来了!他可能要找你!”
我的手被烟火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我猜到是他回来了,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定了定神低下头道:“我知道了,他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什么?他给你打电话了?这家伙真他妈有道!我在日本碰上他,他缠着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死活没给。他还真能找到你!他要是再来纠缠你,你告诉哥哥,我不废了他我就不叫陈树!”陈树二目直立,咧着嘴耍横!
“得了,这是社会义国家,有强大的人民政府给我做主我还怕他?我现在谁TMD都不怕了!放心,我没事儿!甭吓操心!好好管你的酒吧,泡你的小日本吧!”我喷出一个个烟圈,烟雾在我周围渐渐消散,如同我与孟乔的感情最后化为一缕青烟飘得无影无踪,消失在空气中。
陈树叹了口气摇摇头:“要说孟乔的命就是好。和你一出事儿他就被送到英国读书,勾引了一个英国寡妇没两年寡妇得病死了,这小子居然继承了上亿美元的遗产,变成了跨国公司的总裁,真有传奇色彩!他现在可风光了,跟日本还有分公司呢!这次我参加藤田家的酒会碰上他那派头真大!连小日本都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跟狗一样!”
“那你们家藤田是什么狗?京吧?”我笑着打岔道。
“滚,我们藤田是有中国血统的,和纯种日本人有本质区别!”陈树正色正声:“别打岔,我继续说!孟乔现在特有钱,人也变了,跟一块冰一样,两只眼睛像狼,狠狠地盯着你特吓人!他一看见我就和我打听你的状况,我就没正眼看他,他就让藤田家给我施加压力。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苗头不对我拉着藤田就先溜回来了。想早点给你报个信儿,没想到这家伙能找到你。你可小心点!他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屁。当年踹了你就跑,什么事儿都让你扛,心就够黑的!现在还找你干嘛?是不是旧情未了啊?”
“你丫当作家得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做个访问!你吃饱了没事干吧?就那点破事你没事儿就得抖搂抖搂,谁也没把你当哑巴卖!”我白了他一眼紧着数落,我忍了半天,他还絮絮叨叨还没完没了跟我这儿做案情分析,实足一大傻子!看不出眉眼高低,还不如柱子呢!
陈树自掌了一下嘴:“瞧我这张破嘴,跟粪坑似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好心提醒你!”
“得,你自己有这觉悟就成!朗朗乾坤,他不敢把我怎样。你别瞎操心了,这段时间多亏柱子照应!别忘了包个红包!我累了,先撤!”我捻灭烟起身和陈树挥手告别离开了酒吧。
出了酒吧那个喧闹的场所,我走在静寂的街道上,路灯发着昏暗的光,晕成一个个光圈让我眼前一阵恍惚。我试图从道路两旁林立的灌木里寻找一株狗尾草或几根蒲公英结果一无所获,儿时的自然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才发现城市里蔓延着名目繁多的荒凉,只有一种记忆长驻在心中的角落,时世的变迁早已改变了事物本来的颜色,有很多东西被代替变成永久的回忆。
孟乔,我不再是地铁里的那个无知小东!你也不是骑车带着我狂奔的孟乔,我们就像两条互相靠近的直线,交叉后又被分成了两边。我们只能是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的交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