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之Keep watch》斐浅

2、第二章 所谓天堂

　　希希瑞亚是一个全民教徒的国家，所以每一个城市大大小小的教堂的数量可能比饭馆还要多，但是相反的牧师的数量并不多，或许是因为战争的原因，平民是没有资格当牧师的，而一般的贵族基本都上了战场，所以牧师大概都是教徒们的后代。
　　把希望寄托在上帝的身上，不是很明智，但是的确有用。
　　——但愿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耶和华犯下的一个小小的错误罢了，迟早会过去的，不是么？当上帝睁开眼睛的时候。
　　只是，在他睁开眼睛之前，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
　　依旧跟在薇薇安的身后，只可惜这个小丫头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分。
　　琉璃红，暗红。
　　“为什么父皇不然我去，连姐姐都去了！”
　　第35遍。
　　“斐欧，说话呀，为什么不然我去？”
　　第36遍。
　　“斐欧斐欧斐欧斐欧斐欧斐欧……”
　　第37遍。
　　……
　　“婓戴里德！你聋了吗！！！”
　　第88遍。
　　……
　　“斐欧，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第92……好吧，我是有多无聊来数这个。
　　小小公主的眼睛死盯着我，我扭头，她蹬蹬蹬跑过来，我再扭头，她又蹬蹬蹬。
　　“斐——欧——”
　　“那里太危险了。”我说，“那个洞穴不知道什么原因逐渐扩大，而且已经有三波人进去下落不明，薇薇拉公主去那里是为了鼓舞士气，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不要，斐欧你会保护我的啊，让我去吧——”
　　“我自己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说。
　　黑历史啊黑历史啊黑历史。
　　“那为什么连安拉都能去！”
　　“他怎么说也是三星骑士。”
　　“你难道不是？”
　　“是，但你是么？”
　　她泄气。
　　水晶头链反射着我的眼睛。
　　“斐欧……”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进来一个声音。
　　“如果您想去的话，我可以带您一起去呢，薇薇安公主。”
　　这种一听就足够让我凉掉半截身子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艾尔迦略克……王子？”薇薇安愣住。
　　“如果是一个活泼少女满怀期待许下的愿望，如果不予实现不是太残忍了吗，婓戴里德大人？”他转了一个圈来到我们所坐的地方。
　　高达十米的树上，粉红色的花瓣飘下，满了一地。美丽的花园，绿色的灌木丛，高大的喷泉。白色的桌椅，细腻的花纹。美丽的公主与俊美的王子。
　　瞬间觉得我就像一个900瓦电灯泡，全身都在bring bring.
　　“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我说，“女生上战场太危险了。”
　　“不，不，婓戴里德大人，要知道，战场上的女人就像那扑火的红蝴蝶，美丽的……”
　　“咳咳。”
　　骚，骚包，活骚包。
　　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
　　“斐欧，你就跟父皇说说吧，让我去吧……求求你了……”
　　她扯着我的衣摆，声音越来越小。
　　……
　　……
　　我是一只小蜜蜂，飞啊飞啊飞飞飞。
　　花瓣飘飘飘。
　　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快把那个碍事的王子支走吧。
　　无奈，只能转移话题，“王子殿下，你不和薇薇拉公主一起去吗？”
　　他说：“我打算过几天再去，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
　　你还知道啊。
　　我说：“那殿下先回去休息吧。”
　　他说：“时间还早，不如陪你们一起说说话，不行么？”
　　你丫还赖上了……我抬头望天。
　　薇薇安说：“听说最近西安发明了一种草药，吃了以后眼睛会变成蓝色，只是并不怎么受欢迎。”
　　那当然，希希瑞亚的人几乎一大半都是蓝眼睛。
　　我说：“你想要么？”
　　薇薇安说：“姐姐说，蓝眼睛是上帝的标志，拥有蓝眼睛的人，就是被上帝所祝福的人，我们希希瑞亚是被上帝眷顾的国家。”
　　艾尔迦略克说：“不一定哦，公主殿下。”
　　我说：“恩。”
　　转眼便想到了艾尔迦略克的蓝金色眼睛，不知道这种眼睛是不是安拉尔皇室的特权。
　　艾尔迦略克说：“我曾经听我母后讲过一个故事，也是关于眼睛的，那个时候我才七岁。”
　　薇薇安说：“什么？”
　　艾尔迦略克说：“曾经有一个古老的国家，里面有一位和你一样美丽的公主雪茄，她有纯正的、金色的眼睛，所以一直得到国王的喜爱。然而因为这双眼睛，她的妹妹雪颜十分嫉妒她，所以，她在一个诡异的地方找到了巫师，用自己的灵魂向巫师许愿‘让雪茄的眼睛消失’。”
　　“太残忍了。”
　　“当雪颜回到她的国家之后，她却发现雪茄的眼睛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美丽，所以，当她质问巫师的时候，巫师说——”
　　他看着我，笑容变得诡异。
　　“雪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眼睛啊。”
　　我愣住，然后沉默。
　　反而是薇薇安云里雾里，还在追着问：“为什么呢，为什么雪茄会没有眼睛，她不是有金色的眼睛么？”
　　“有些东西是要自己领会的，公主殿下。”
　　……这是象征。
　　雪颜象征公主，眼睛象征灵魂。
　　那么雪茄……
　　我看向薇薇安，她那红宝石般的、红色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是很美。”我说，“不过真正美的，是安瑞拉的眼睛，他那种纯粹的金色。”
　　“圣子安瑞拉？”薇薇安问，“据说他经常呆在法论教堂和雪宫。除了教廷上层人物，很少会与人见面。斐欧你见过他么？”
　　“我们怎么可能见过他？”艾尔迦略克耸肩，“不过，我见过他的哥哥，安里加士。”
　　我说：“安里加士也消失很久了，自从八年前的公演会后，就几乎没有人见过他。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薇薇安说：“那他的年纪很大了。”
　　“不，他与安瑞拉是双胞胎，现任圣子二十二岁，他应该一样，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是啊。”艾尔迦略克鲜少的意见相同，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按照圣子传承的长子制，继承圣子位置的应该是安里加士，不过他主动放弃了圣子的继承权，去研究音乐，可以说在音乐上完全是一个鬼才，然而圣子应该具备的：剑术、神法，可以说就是快木头。”
　　什么叫木头啊，压根就是石头，还是千年巨石。
　　“后来，海雷音家族和教廷的人压根放弃了他，转而把视线转移到了安瑞拉的身上，事实证明，安瑞拉的确比安里加士可教多了。”
　　转而他又轻笑一声，“我们说是公主王子，事实上这个世界的贵族要多少有多少，而圣子却只有一个，安里加士说是木头根本就不为过。”
　　贵族要多少有多少……
　　听完这话，我想拿起桌上的草莓拼盘，砸到他脑袋上。
　　薇薇安说：“安里加士应该很喜欢音乐。”
　　“何止是喜欢啊，完全就是痴狂了。”我说，“可以说，除了音乐，其他所有他都不在乎。”
　　“可是现在他突然就失踪了。”艾尔迦略克接下来，“海雷音家族也去找过，可是……呵呵，什么找，恐怕就是在报纸上刊登几句话。”
　　“话说海雷音家族……是安瑞的家族吧。”薇薇安说。
　　“是，安瑞拉的母亲是上一任圣女，他的父亲是海雷音家族的家主，一个誓死效忠上帝的老顽固。海雷音家族世代都是骑士世家，安尔维斯在那里长大，哪有不是三星骑士的道理。”艾尔迦略克说完，突然玩味的望向我，我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别跟我提半个月之前的那次，不然我准翻脸。
　　输了，输的够真实，脸也丢得够大。

　　三天后，国王传来信，让艾尔迦略克启程，理由：薇薇拉想你。
　　同时，要我护送他过去。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因为我是宫廷骑士长的同时还是薇薇安的随身骑士，而我要去，必须瞒着薇薇安，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这小丫头实在是太缠人。
　　所以今天，我和薇薇安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显然无比兴奋，眼睛朝着四周望来望去。炎热的天气并没有使她消停哪怕一会儿，明明已经不小了，却还像个孩子。
　　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我小时候。

　　我父亲的家教非常严厉，我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他从小就抹杀了所有身为孩子应该拥有的乐趣，每天除了练剑外，可以休息的只有一个时间，那就是吃饭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妈妈是谁，只从奶奶那里听说过一点，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每天练剑，练剑，练剑，我的天赋并不好，所以只能不断的练习，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知道我遇见了他。
　　安里加士·海雷音。
　　那是一个雨夜，他从小巷子出来，狼狈至极。我没有见过他也知道他是谁，因为他双胞胎弟弟的雕像我是每个星期都要看一次的——在法论教堂。
　　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人会错认，以为他们气质差别实在是太大。
　　安瑞拉，是神派到世界来的使者，他的美丽足够使每一个魔物沉醉，他的每一缕发丝，每一个眼神，都把圣洁演绎到了极致。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默默的看着你，你都会感到像落入海底一般的罪恶。
　　至于安里加士，不论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什么年龄，无论是粗俗的蛮汉还是优雅的贵族，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疯子”。
　　当我亲眼见到这个疯子的时候，还是有点恍惚的，毕竟，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现在法论教堂所摆放的，应该是他的雕像。
　　“哦，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抱歉。”他的年纪看起来和我相仿，却比一般的农夫更加自由，“这雨实在是太大，附近似乎没有车可以打——你知道的，我不过出来买个东西罢了，结果被人莫名其妙绑到这里……你有在听么？”
　　“啊。”我这才回复过来，情不自禁的开口，“你的眼睛很美。”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金色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看过的最纯粹的金色就是法论教堂顶端的十字架。
　　回忆着他的眼睛，再对比法论教堂安瑞拉的雕像。
　　一个太淡漠，一个太空洞。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眨眨眼睛，“不过，我弟弟的眼睛比我好看一万倍，如果你见过他的眼睛，就不会在意我的了。”
　　接下来，我们边走边聊。
　　“我知道我消失了很久。”安里加士笑笑，“因为在创作出《郁金香·梦境》后，我感觉脑中所有的灵感都枯竭了，所以我迫切的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需要很长时间。”
　　《郁金香·梦境》
　　我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
　　这是安里加士失踪前最后表演的乐曲，也被称为《魔鬼的笑》
　　安里加士的风格大多都是黑暗与绝望，这与教廷的意愿是矛盾的。不过由于对方身份特殊，加上教廷向来眼高于顶，也就没有人管。
　　郁金香的花语，纯洁，喜悦。
　　黑色郁金香的话语，是忧郁的爱情。
　　在之后，这首歌被改编成舞台剧，郁金香精灵唱出了这首歌——
　　“什么是天堂？”
　　“所有人都信仰着上帝，这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