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幻梦》雪桐漫玲

18、故事（1）

　　当年的冯靖，也曾是武林一代新秀。他用的，不是人们惯常使用的刀剑枪，却是杀伤力极小的棍。
　　然他一手震阴棍，竟也闯出不少名声。北五省冯靖，成了当地人心中的一代大侠。
　　在人皆以为他会就此成名，成全一代侠情时，他却做了一件让江湖人震惊的事。
　　他参军了。
　　江湖人不爱沾惹朝廷，这是人尽皆知的。参军，也意味着他退出江湖，在声名大噪，高峰唾手可得的时候。
　　人们叹息遗憾，却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决断。
　　他本就是大漠边长大的孩子。日日睡着，别人是听着蝉鸣蛙噪欣然入眠，他却伴随着阵阵马嘶，展开无数血战的梦。
　　习武，本就是为了报效国家。
　　他只是个在硝烟味中长大的孩子，没想到报国，没想到功成身就，只是单单一腔热血，一种归宿，还有对沙场的向往，足以让他走出一条路。
　　所以当皇上因为他屡建功劳而欲封赏他时，他只要了将军的职位，至此，不肯进一步。
　　什么珠宝，什么官位，他轻易地取得，然后轻易地分出。年少轻狂，大抵如此。他要的，不过是热血冷却后，军队给予他的归属感罢了。他喜欢这里纯粹的感情，绝不愿沾惹京城中的意思污渍。
　　上天是公平的。这话对失败者适用，更对成功者适用。
　　毫无征兆，他陷入重重的包围圈，孤身一人。棍棒的杀伤力，即使你武功再好，此时也不如一人简单的一剑。
　　咬牙拼掉身边的人，运起内劲脱出重重围困。在敌军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生龙活虎的人，颓然倒下。
　　他当然没有白痴到认为是军队一时疏忽。他本以为，一辈子不进官，不受赏，便永不会卷入罪恶的争斗，如今，他还是太天真。
　　身上的伤口阵阵流血，带个他疼痛与晕眩，他拖着沉重的躯壳离开包围，却倒在内心的风暴中。
　　死了好吧，就这样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或许，就这么死在这儿，挺好。
　　朦胧中，他闻到清雨的味道。带着这个世界，全部的清新。然后，便是他熟悉的黑暗。
　　醒来时他还很懵懂，当一双白皙微凉的手替他抚平眉峰时，他恍然以为到了江南。
　　那个他向来不屑不爱的柔弱江南，此时却恰恰抚慰了他。也只有那里，才养得出这样如水的女子吧。
　　慕月就是如此，闯入他的世界。
　　慕月确实来自江南，那个医人仁心的慕家。她愿意报上名讳，向他讲述她的家乡、家人，却始终不肯揭下面纱。
　　他曾问过慕月，她只笑着，眼中带上点不和平常的俏皮：“你看不见我的样貌，就越想看。我要让你记住我，在你揭开这层面纱之前，永远忘不了我。”
　　慕月便是如此，总是一副高贵而温柔的大家闺秀模样，如同温室中经不起微风的花朵。却又时常在不经意间，露出孩子气与热情。他喜欢她的温柔，却更喜欢她偶尔的单纯直率。他本就是这样直接纯粹的人。
　　是的，他喜欢她，一个他曾经认为决不会爱上的女子，在短短几日的相处中。或许因为他们是彼此此时唯一的倚靠，或许因为她救了他，或许因为慕月的到来恰如他正荒芜的心渴求的甘霖，因为这已是他在黑暗中的光。
　　“我去你家提亲，可好？”
　　他没想到的是，慕月沉默地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月朗风清的夜晚，他听见慕月的声音，带着他不慎明晰的苦楚：“我讨厌你。”
　　他只是沉默的搂紧了慕月，挡去大漠的风寒。
　　他不知道慕月在逃避什么。但若是她不愿，他便在这大漠，陪她一生一世，也好。
　　多巧。他与她都在逃避，心照不宣，却遇到了彼此。你不说，我不逼。就此一生，安好。
　　但是他的前半生或许过的太安逸太顺畅，注定了后生不会平稳。
　　三个月后，他们终是被找回了红尘。
　　他还记得大将军来找他时，天正明。正是驱除黑暗的曙光降临时。
　　深深的鞠躬与认真的道歉，他承认，他心动了。
　　他从未想过，一个大将军，竟可以对他如此真诚而看重。他本是极易感动的人，更看重诚挚的感情，于是，他陷入犹豫。
　　这几秒，或许，就改变了他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漫长的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