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国公主》向右转的向日葵

3、第三章

　　一路上颠簸得很，起初灵玥还稍稍坚持，不久后便面色不佳，舟车劳顿下食欲也失了不少，随行的婢女着急地喊来了西玥：“王子，公主吃不进东西，脸色如此苍白，这可怎么办呀。”
　　灵玥挥手嗔怪：“我不过是有些闷坏了而已，何苦叫来他呢。”
　　“你可别逞强，这十里车程可不是你这13岁的小丫头能承受得了的，要不我叫车夫暂且歇歇，过一会赶路吧。”
　　“我没有大碍，况且平日里父王总叫我练习武艺，你有时也没见得多占上风啊。”灵玥不满道。
　　西玥脸色微沉，却也知晓这丫头性格是何等好强，只得一边扶住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减少她的痛苦。
　　“叫你昨日还出去乱跑，大半夜的也不知是发什么神经，现在可好，累坏了身子看是谁吃亏。”西玥说归说，还是轻柔地用手背去探她额上的温度。
　　昨晚上，灵玥确实是出去了，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莫名的空荡，似乎离大宋宫廷越近，心中便更加不安了，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西玥瞧她那副神色，昏沉的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紧锁，一想起昨夜半夜起身听见外面的响动，好奇心驱使他出了客栈，却不想这丫头竟昏昏沉沉的睡在门外的门槛上，全身哆嗦着也不知嘴里在嘟囔什么。
　　她很快倚靠在西玥的肩上昏睡过去，西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禁自顾自的笑了，真是个好养活的女孩子，他想，“以后若是没有了哥哥，你可千万要自己照料好自己。”一想到这些，西玥心里便不舒服起来，仓促的收拾了心情，大概是舟车劳顿胡思乱想吧？他安慰自己。
　　灵玥睡的昏沉，梦里不知为何只瞧见漫天飞絮，飘飘然宛若白色雪花，刚想伸手触及，却听见父王急切的呼喊，“灵玥，快醒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父王焦急的面孔着实让灵玥清醒了许多，“父王？怎么了。”
　　他的面容放松了许多，看着灵玥的眼神有些迟缓，轻抚着她的发际，苍白的脸色，灵玥顿时也紧张起来，“父王，父王？这是哪儿啊？”她看着这里屋精致的布置，眼神一亮，惊喜道：“该不会，我现在就在大宋宫中了吧？”
　　他只是点点头，暂且缓了缓神情，随即慢慢说：“好好休息，今日进宫怎么就昏睡过去了？可别叫人家看了笑话去，说我们单国连公主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子民？”
　　灵玥觉得好笑，父王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不觉笑他：“父王，我身子好着呢，哪有人敢笑话？”
　　“明日……你跟着父王去见见大宋皇帝，今日就你一人不在，着实该去请罪，不用担忧，父王在呢。”
　　“嗯，我哥呢？”
　　灵玥环顾四周，着实只有父王一人，问道。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别管他了，你再睡会吧。”
　　“喔，知道了。”灵玥乖巧地应着。
　　待父王出了屋子，灵玥细细看着这房间，虽说并不豪华，却另有一种古风之意。心中暗自赞叹，这大宋确实名不虚传，实力着实雄厚呢。
　　蹑手蹑脚走出屋子，门外却是满园盛开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听见前方的小走廊处传来声响。
　　“你听说了没？那单国王子真真好看，还说是来提亲的呢。”
　　“胡说，我今儿个听姑姑说，说是来提亲，实际上却是在延缓婚期呢，谁不知道，那公主……”
　　“嘘……小点声，别惹火上身。”
　　“怕什么，这个点，哪里还有人哪。”
　　“不过，那单国公主好像并没有现身，皇上不是也有意让太子与公主联姻吗？”
　　灵玥小心的听着，听到有关自己的，顿时来了兴致。
　　“也不知那单国国王是怎么想的，死活就是不愿意答应。”
　　“大概是公主太小了吧？”
　　“嗯，说不定。”
　　渐渐，那两位宫人走远，心想，这宫廷中的秘闻还真多。
　　屋外的夜色很好，睡在床上一天一夜，难免觉得有些饿，灵玥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决定开始找吃的。
　　本就不熟悉这宫廷的构造，更何况还是如此庞大复杂的构造。没过多久，灵玥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却恍惚进了一家小别院，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是清雅别致。
　　灵玥踮着脚尖慢慢进屋，小声问道：“有人吗？”
　　屋子里传来一声咳嗽，灵玥猛的一愣怔，刚想回头就走，却不想这声音越来越急促，俨然有咳半天的气势，灵玥蹙眉，看着这方圆四处竟然一人都没有，刚刚踏出去的脚步终究还是踏了回来。
　　她快步走进屋子，床榻上病殃殃的女人先是一愣，随即警戒地看着她：“你是谁？”
　　她喘息的厉害，苍白的脸色，灵玥上前一步：“我是路过的宫人，你别动了。我又不会害你。”
　　那女子刚想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再次倒在床铺上，灵玥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送至她的床边。
　　“咳咳咳咳。”她掩着嘴巴，面容痛苦，眼角生生咳出了一滴泪水。
　　女子伸出手接过灵玥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即刻舒缓了许多。
　　她看着灵玥：“你不是宫人吧。”
　　“嗯。”灵玥不敢撒谎，她的眼神太过笃定。
　　“你是谁？”
　　“我来自单国。”
　　她的眼神一惊，随即缓过神来：“原来是单国公主。”
　　“你怎么知道？”灵玥惊讶地看着她，女子笑着看她：“猜的，现在看来是真的。”
　　灵玥懊恼。
　　“好好的公主，不在屋里住着，瞎跑什么？”
　　“我已经睡了一天了，这不是……饿了嘛。”
　　女子闻言哈哈笑了，神情倒是温和，指着桌上的点心：“喏，去吃吧。”
　　“谢谢。”灵玥开心地抓起那诱人的点心，满嘴的糕点香气。
　　那女子却瞧着她的模样一时怔了，叹惜道：“若是我的孩子还在这世上，也该这样大了。”
　　灵玥一愣，放下那糕点，转过脑袋：“你的孩子？”
　　“嗯。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快些回去吧，我也要睡了。那些糕点你若是喜欢吃，就带回去吧，反正我也吃不下。”说完她便往床上一躺，眼睛微闭，灵玥只得走出屋子。
　　这陌生的宫廷，灵玥不得已再次进了屋子，看着那睡着的女子，她的眉目平淡，却有些不一样的风韵。
　　“又怎么了？”她问。
　　灵玥不好意思的笑着：“那个，我不认得路。”
　　女子笑了一声：“倒也难怪，我第一次来这皇宫也不认得路。你的阁楼叫什么名儿？”
　　“好像也不知道。”
　　突然门外一声呼唤：“灵玥。”
　　灵玥立刻走出屋子，看着来人：“西玥！”
　　热泪盈眶，扑入他的怀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听见你的声音了，你这丫头，没事乱跑什么？”西玥无奈的抚着她的脑袋，灵玥满意的往他身上蹭。
　　“我们回去了。”
　　“嗯。”
　　“西玥，我听说那公主长得不错？”
　　“你听谁说的？”西玥不动声色的问。
　　“你先别问，她好看嘛？”
　　“嗯，还不错。”他看着灵玥，认真地思考了许久。
　　“那你要娶她吗？”
　　“……”西玥没了声音，灵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一直知道，他不是个愿意接受摆布的人。
　　“那你会喜欢她吗？”
　　“也许吧。”过了许久，西玥沉沉道。
　　她从侧面看到的西玥是迷茫而无奈的，在黑暗中难以看出他的神情。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感觉到西玥微微一怔的反应，她看着他：“哥哥，我会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西玥慌乱的看着她真诚的目光，一下子安心下来，可是耳边却一直回荡着大宋皇帝的话：“其实单国公主也到了婚嫁年龄，何不亲上加亲？况且我看王子并非很是愿意啊。你说呢，单王？”
　　他说：“灵玥还小，小孩子气得很。”
　　西玥也不知怎么，着实松了口气，看着父王的态度，他安心下来。
　　西玥不愿意看到灵玥也被这些宫廷斗争牵绊，她不适合这个宫廷，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点。
　　可是他也知道，他们之间，肯定会有一人是这两国交好的牺牲品，那么，西玥宁可是自己。
　　他抚着她的发，宠溺的眼神：“你就别管这些了，好好睡吧。”
　　灵玥看着这熟悉的屋子，兴奋道：“西玥，你怎么这么神奇啊，嚯，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灵玥快步进了屋子，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西玥苍白一笑，还记得很小时候到现在，每一次都这样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不舍得，可是为什么不舍得？
　　大概五六岁那会，他有次不小心听见父王与母后讲话，他听到他说：“灵玥还小，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宋人，即便是任何人问起，你要记住，她是你的女儿，你一定要记住。”
　　西玥第一次那么欣喜，欣喜他们并非兄妹，却终究难以摆脱这无奈的命运。
　　他走在路上，没有了言语，眼神里满满的厌恶，他反感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他恨自己没有办法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没有办法用另一种身份保护她。
　　身后的场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