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尼克》紫菜卷殿下

3、赤瞳

　　星历八月末，塔玛尼克星上的高等学府——阿加德米学园还有短短几天才迎来新一轮的开学季，偌大的校园里人并不多，四处皆是冷清的一片。
　　西部教学区的一间男厕却是异常的热闹。
　　以昆西为守的几名军部预备役学员围住了蜷在角落里哆嗦的塞西尔。塞西尔清秀的长相搁在这所以军事教育为主的学院里简直堪比无害的小白兔，也正是因此他在用餐时就被这群高干子弟一眼相中，简单粗暴地把他从食堂拖进了男厕。
　　锃亮的直筒军靴毫不留情地碾向塞西尔的脚，满意地看到塞西尔因痛楚而扭曲的面部，昆西恶劣地调笑道：“怎么？不过是个贱民而已，还以为进了这所学校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贱民又怎么样？你们又比我好上多少？一群渣滓！”“贱民”这个词让塞西尔浑身颤抖，他的眼神里透出无尽的悲哀。自己费尽了心思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学府，为的也不过是想要摆脱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屈辱，却没想到在以民主与平等著称的阿加德米学园，却有着比一般地方更为残酷的阶级划分。
　　他的怒骂也只引来旁边的一阵嬉笑，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咱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塞西尔心头一震，难道今天自己就要在这里被这群人……脑子里涌入许多不堪入目的镜头，塞西尔能做的也仅是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昆西还想开口，旁边的隔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冲水声。白色柚木门被缓慢地推开，隔间里走出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青年。青年身形颀长，五官俊美，尤其是那对吊眼梢格外引人注目。若是凑近了，或许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不管是气质还是衣着，都和这群围攻弱者的预备役军人格格不入。
　　一干人都为这突然出现的“美人”看直了眼，昆西皱着眉，只觉得这人似乎……很面熟？
　　青年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到水台洗手。
　　静谧的男厕里只听得到流水声。
　　当水流终于停止，昆西终于反应过来。骂了声操，走上前去一脚踹上男厕的门，同时挡住了青年的去路。
　　“臭小子，你当我死的？”
　　青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中，眼神冰冷而且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面对的是个浑身流脓的昆虫。
　　昆西瞬间被激怒，遇到事情率先想到用武力解决的他毫不犹豫地挥起了拳头，然后很快僵住。
　　他的腰间，不知何时起竟已抵着一把光束枪。
　　“你再靠近一步试试。”青年冷冷地道。
　　昆西不觉愣住，且不说自己是一名哨兵，就算只是预备役也曾受过专门的训练，可他竟然看不出面前的青年是从何时起掏枪对着他的。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恐怕他已经死了。
　　又注意到对方右手的腕环和自己的不同，昆西蓦地沉下脸：“你不可能开枪，除非你想被当众处以绞刑。”塔玛尼克法案规定，若是二等公民敢对一等公民实施伤害罪，则不论缘由以绞刑处理。
　　“是吗，”青年的唇角毫无温度地勾起，显然不把这当回事。“可惜了，我是个贱民。”拇指轻轻拨动枪上的旋钮，把光束枪的威力加到了最大。
　　人类存在的历史已过万年，塔玛尼克星是人类的第三个移居地。作为文明高度化的今天，人类开始以基因来划分社会等级。一等公民是为拥有哨兵向导身份或者掌权的世家，二等公民即普通的平民，血缘上或多或少与一等公民有联系，三等公民又称为贱民，人权并不受法律的保障，即使自由射杀也未必会受到很重的刑罚，前提是……昆西低头看了看顶在自己腰间的枪。
　　维持手中枪的指向，青年转了个身，朝角落的塞西尔道：“你，过来。”
　　突然的逆转令塞西尔惊奇地睁大眼睛。
　　他的犹豫让青年不满地拧眉：“聋了还是哑了？还是我妨碍你找死了？”
　　塞西尔怯怯地看向被青年挟持的昆西，咽了咽口水，然后挣扎起身，蹒跚这朝青年走去。刚刚遭受这群人的一番拳打脚踢，身上多少有些疼痛。
　　“你们就算逃过了今天，还有下次。”昆西笃定他不会开枪。能够进入这所大学的贱民，不可能因为一时意气葬送自己的未来，谋杀一等公民，这可不是简单送回地下贫民窟就能解决的事情。“不如这样，你让我们兄弟干一炮，我们今后都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他色眯眯地打量青年，这人白皙的肤色可真是比女人还好看。怎么之前没在学院里发现这么个尤物？
　　青年眼神一凛，直接把枪移到了昆西的太阳穴：“你好像还没看清情况。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上。一个贱民的命换一个一等公民，对我来说倒是划算。不如这样，如果你让你的兄弟们脱了裤子趴在我面前求轮的话，我可以考虑最后一个轮你。”
　　塞西尔腿一软，想直接给跪。恩人你长得这么白莲花可不可以别这么黄暴！
　　昆西显然也没料到这一点。他重新审视了青年，怀疑道：“就你？”一个普通人类想轮遍七八个哨兵？
　　塞西尔小声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纠正他：“一个人是不能叫轮的，只能叫□□。”
　　青年沉思了一会，点头表示赞同：“也许你可以再去找个老乡。”
　　未经人事的塞西尔脸红了一下：“其实，我也可以的……”
　　“当然要你上。”青年神色肃然，“我有洁癖。”
　　角落的七八个预备役学员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青年眯着眼睛，对旁边的塞西尔道：“你先走。”
　　塞西尔闻言立刻红了眼眶。他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有人罩他，罩他的人让他先走不说，还长得这么美！于是塞西尔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要走一起走。”
　　青年微愣，居然勾了勾嘴角，这是真的在笑了。笑得美如画的青年正色道：“去找几个老乡来，我们可以一起做做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
　　塞西尔脸烧红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让人难以把他和贱民联系在一起。转念间又意识到对方可能是让他找帮手。塔玛尼克法案再不济，阿加德米学园总不可能置学生的性命于不顾。
　　“你、你坚持住，等我找人过来。”塞西尔的声音细弱蚊吟，但神情却很坚毅，他打开厕所的门小跑出去。
　　昆西看够了这副难兄难弟的场面，狞笑道：“哟，我从来不知道贱民除了贱之外，还蠢。”
　　角落里的学员们也开始蓄势待发，从天而降的美人也让他们眼神发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贱民放在眼里，什么？你说他有枪？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联邦法律摆在那里，何况他们人数还占有绝对优势。
　　青年把枪移开，帅气地在手上甩了几圈，然后把枪收回自己的腰部，神态自若。
　　昆西见状猥琐地笑了：“怎么，连反抗都不敢了？不过你的体力确实该好好存着。”他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手即将攀上他的脸部，突然顿住。
　　“啊！”
　　角落的哨兵们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大，他突然跪在地上捂着脑袋，目眦尽裂，似乎在承受很大的折磨。
　　而青年只是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昆西。
　　很快其他学员就站不住了。一个个开始捂着脑袋哀嚎，他们都还只是刚刚成年的哨兵，连如何抵御思维触手都没有学过，也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攻击。
　　青年闭眼屏息，用意识云不断对这群哨兵的思维云进行进攻，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思维触手恶意探入能够触及的区域。
　　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物，腿也在慢慢发软。这是他第一次对八个哨兵集体攻击，饶是有天赋也吃不消。
　　哀嚎声终于停止，这间厕所的哨兵都陷入了潜意识昏迷。他们都睁着眼睛，但双目无神，意识已经陷入茫然不清的状态。
　　事情还没有完。
　　青年的瞳孔缓缓变成了赤色。他抓住离他最近的昆西，按住他的脑袋，火热的赤瞳和他涣散的双目对上。
　　“你今天做了什么？”和他粗暴的动作相比，他的语气简直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我带着人把一个贱民堵在了厕所，打算和他玩玩。”昆西的声音也不像他以往那样，而是低沉而沙哑，像是喉咙里灌了一公斤的海砂。
　　“然后呢？”
　　“另一个贱民持枪威胁我。”
　　“回答错误。你玩完那个贱民之后，对他丧失兴趣，把他放了。”
　　昆西的瞳孔了闪了闪。
　　“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带着人把一个贱民堵在了厕所，打算和他玩玩。”
　　“然后呢？”
　　“我玩了那个贱民之后，对他丧失了兴趣，把他放了。”
　　“Identify.”
　　昆西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按照同样的步骤对其他人一一进行了催眠后，青年从口袋里掏出隐形眼镜，熟练地带上。对着镜子看了一会，确认别人看不出自己赤红色的瞳孔之后，青年走出了男厕，把门带上，并在门口按下了“清洁中”的按钮，确保在半小时之内没有人会进来。
　　塞西尔突然急喘着跑来，身后跟着学校的保安机器人。
　　看到站在门口安然无恙的青年，他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我的权限只能叫来一个保安机器人，对不起。”
　　青年摇头。
　　“那他们……”
　　“记住，别和任何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青年经过他的身边时，不忘嘲讽道：“既然是个废物，你给我好好做废物就好了，招惹那些人做什么？”
　　塞西尔没想到刚刚救过他的恩人居然会对他这样说话，有些委屈：“不关我的事，是那些人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我不过是个贱民，拿什么去和他们对抗……”声音越说越小。
　　青年摆明了不耐烦：“既然你不过是个贱民，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对他们张开双腿忍忍就好？没有足够的资本，你所谓的自尊也只会引人发笑罢了。”
　　塞西尔的脸色一变，身体两侧的拳头猛地攒紧。
　　青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塞西尔怔怔地看其着青年的背影。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贱民吗？可为什么，那人身上的气势，完全不像他所接触的同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