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碎碎念》姬宫湦

4、黑猫（一）

　　4月1日，下着难得的大雨，水花在平整的路面上溅成破碎的叹息，各色的雨伞汇成川行的河流。

　　这是洛兮到桂城的第二个月，她在一场车祸中伤到了眼睛，暂时性失明，就应了母亲的要求来桂城休养，住在外婆留下的老宅里。

　　她扶着墙壁辨认方向，忽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听到细弱无力的猫叫，迟疑了一下，蹲下身，果然在脚边摸到湿漉漉缩成一团的小东西，它瑟瑟地发抖着，毛发吸了水一络络缠在一起，更显得瘦弱可怜，叫人心生恻隐。

　　洛兮展来刚从干洗店拿回来的外套，把这可怜的小家伙包进去，微笑着用商量的语气说，“这么大的雨，不如先来我家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

　　猫安静地窝着，细细地叫了一声，“喵～”

　　如果洛兮的眼睛没有失明，她便会看到，她怀里的猫，湿透的毛发没有丝毫杂色，是纯然的黑，悄然睁开的金色竖瞳，流光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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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踢掉进水的鞋子，踩在原木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洛兮摊开外套，对猫说，“欢迎来到我家，接下来我先帮你洗个热水澡怎么样？”

　　当然，她知道猫是不会回答的，这不过是她在失明之后养成的不让周围太安静的习惯，她把猫抱进浴室，轻车熟路地找到来水瓶，把热水倒进浴盆调好温度，在此期间，猫异常安静，只是把爪子搭在洛兮手臂上，被放进浴盆里时也没有像普通的猫一样挣扎逃蹿。

　　“小家伙，你可真安静。”洛兮半蹲在浴盆前，挤一点沐浴露在掌心抹匀，轻轻地揉按着它的肚皮，力道不轻不重。

　　猫舒服地“喵呜～”了一声，尾巴打着转，半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小心意味地盯着洛兮沾着沐浴露的葱白手指，渴望又踌躇。

　　“乖，别着急，吹干后我就给你弄吃的。”洛兮给猫包上干毛巾，摸索着把吹风机的插头插上，吹风机呼呼运转的时候颇有几分声势，它身上带着湿意的水汽在暖风里妥贴地蒸发，洛兮充满成就感地摸着它篷松的毛发，笑道，“好了，这样就不会生病了，我去冰箱里找些食材出来，你再等等好吗？”

　　说着，她把猫放到坐垫上，转身向厨房走去，却不知那看似乖巧的小家伙在她转身后立刻就从柔软的坐垫上跳下来，轻盈无声地落在地板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从容地绕过家具，转过弯道，就像仍能看见一样，事实上，一个多月前她刚来这里时，被这座房子复杂的布局折腾地够呛，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撞到、绊倒无数次后，她将房子的布局刻画在了脑海中，如此一来，她就再也不会在这座房子里撞到绊倒了。

　　她打开冰箱，按照记忆取出几样食材，开始熟练地清洗。本来这些事她是不会做的，她自小双手不沾阳春水，任何事情都有人帮她完成，连自己洗衣服都不会，但这次来桂城休养，她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分外强硬地据绝了母亲安排的佣人，甚至连钟点工都辞了，也许……只是迫切地想安慰自己，并没有变成废人。

　　打开煤气，倒油进锅，“呲啦”一声，香气就冒出来了，洛兮翻动锅铲，计算着出锅时间，一面对蹭到她脚边的猫说，“小家伙，你躲远点，小心油炸出来。”18、猫在她脚边蹲坐下，抬头看她，瞳中的金色似乎在缓慢地流动。

　　“好了，来尝尝看。”洛兮把颜色丰富的炒饭盛进精致的瓷盘，萝卜的红、青菜的绿、蛋黄的黄、番茄的红，以及米饭本身经翻炒后微褐的颜色，搭配得很是诱人。

　　“喵～”猫歪着脑袋，看着洛兮，又看看炒饭，低下头小心地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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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晚上，雨势都没有变小，听人说桂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连着下很多天的大雨，洛兮索性用自己的旧衣服给猫做了个小窝，她摸着猫的脑袋柔声叮嘱，“小家伙，晚上要好好睡觉，不能乱跑，知道吗？”

　　手掌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了动，洛兮收回手，轻道一声晚安。今天晚上，她得锁上门，关好窗户。为了防止这小家伙不听话跑进她房间里，她可不希望它像自己曾经养的爱犬一样，被睡梦中的自己无意识地掐死。

　　她天生有着很强的攻击性和不安全感到六岁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睡了，就连母亲，也会在她睡着之后悄然离开。

　　十五岁时，她忍不住养了一只哈士奇，很小心地养着，每天晚上都要检查很多次锁才安心，依着这样的小心，平安养了几个月，她也渐渐放下心来，直到有一天，她着凉发烧，吃了药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不小心忘了锁门，爱犬循这主人的气味到了她的床边，像往常撒娇嬉戏时一样用舌头舔着主人的手，这忠诚懂事的狗儿一定是知道主人生病难受想要安慰吧。结果，就像她曾经尝试养过的宠物一样，它也被睡梦中的她掐死了，那狗儿大概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主人梳理它毛发时温柔的双手在扼死它时也是那么温柔坚定。

　　那以后，洛兮就再也没有养宠物了。

　　深夜，明明上了锁的门轻轻地、轻轻地开了一条缝，没有发出老木门应有的“吱呀”声，猫从门缝里优雅轻盈地迈进来，一身黑色的皮毛非但没有与夜色融在一起，反而更加显眼，眨动的眼睛像黑夜里明明灭灭的烛火。

　　它跳上不高的床，在枕边凝视洛兮莹白恬静的侧脸，眼中的情感对于一只猫来说太过复杂也太过奇怪，这样无声凝视了一会儿，它走近洛兮，静静卧下，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那般眷恋。

　　熟睡中的洛兮双眉蹙起，却没有醒来。她梦到了一个茧，一个乳白色的大约一人高的茧，垂挂在幽寂的溶洞里，隐隐可以看见有黑影在里面挣扎。

　　是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里面，洛兮疑惑地想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碰那个乳白色的大茧，是雪纺布料一样微凉细腻的触感。

　　在她碰到茧的瞬间，里面的黑影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凝固了动作，一种不可置信而伴着小心依恋的情感通过一层轻薄的纽带传递到她的感知中。

　　短暂的凝固之后，那黑影开始急切地想要从茧中出来，洛兮刚退开了几步，茧就被冲撞出了一个裂缝，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那个裂缝里探出来，撑住裂缝的边缘往两边掰开，渐渐显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少年脸庞，少年的头发漆黑柔软，茫然的金瞳在看到她时竟出现了纯真的欢喜，头上折耳猫一样的耳朵无意识地抖了抖。

　　“洛……洛……”他轻声唤着，声音就像她今天带回家的小家伙一样细媚，用的是软软的撒娇一样的语气。

　　洛兮抬步刚想走过去，眼睛所看到的色彩和景物却流水一般倒退了去，只留下一片熟悉的黑暗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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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时期文笔哈哈哈，建议跳过
奇怪的猫耳少年增加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