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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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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毒害,东皇严旨彻查。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线索全部直指安皇后宫中。
皇后为何要毒害亲子呢?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此子是东涘未来的皇帝,是皇后母家后世昌盛的所有依靠。
太子不是安皇后亲生子的传言此时又浮出台面,然而传言之后众人皆是不可信的态度。因为就算不是亲生子的话,就凭自出生亲身抚养的关系,两者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若死去,威胁的反而是安皇后自身的地位。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到了朝雾大长公主那边。
太子是在朝雾的寝宫遇害,于是众人猜测凶手原本欲加害的其实是朝雾,而太子则是误打误撞的成为了替罪羔羊。
这个想法倒也解释得通。
然而归根究底,安皇后平白无故的,又为何要加害朝雾大长公主呢?
中玥国的景湜太子亲身前来东都向朝雾提亲,而东皇的态度却一直都很坚决。东皇道他因顾念朝雾是英宗唯一血脉,不忍其远嫁他国,不过,这其中莫非还有其他的原因?
从东皇对朝雾与皇后的截然相反的态度中很容易寻找到蛛丝马迹,只是谁也不敢捅破那一层窗纸而已。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在云宫静养的乐珺薇丝毫不知情。
今日云宫来了位客人,是许久不见的夕霞郡主。
夕霞是打着看望太子的名义来的,而她在太子床边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只一盏茶时间就转身来找乐珺薇了。
“许久不见郡主,不知郡主的琵琶练得可好?”乐珺薇午睡初醒,披散着乌发倚在榻上。她的肚子已然有些显怀了,依仗衣服宽松,所以并不明显。
不过夕霞还是注意到了,她愣愣地看着乐珺薇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大皇兄要废掉皇后姐姐,立你为皇后。”
乐珺薇微微一笑:“流言而已,郡主切莫当真。”
“那你肚子里的小孩,是大皇兄的吗?”
“郡主”乐珺薇无奈道,“郡主此次前来云宫,是为了质问我吗?”
“不……不是……”夕霞回神道,“我只是过来问一问,上回拜托朝雾你的事……”
“我并未向陛下提及过此事。”
见夕霞听到此言紧张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乐珺薇继续道:“然而,现今的状况,我不劝是最好的。中玥太子远道而来,对此次求亲是势在必得,而他求亲的对象并不是我自身,而是东涘国大长公主的身份,因此你并不会被此事波及到。而且我暗自观察过陛下,他没有要将你远嫁的打算,反而想等近期烦扰朝中的大事都处理完毕后,为你在世家子弟中择一位优秀的夫婿呢。”
夕霞的脸色不红反白,她道:“夕霞年岁尚幼,还不想嫁人,暂且不劳烦大皇兄费心了。”
乐珺薇微笑:“此话你当面对陛下直言便是,他待你如亲皇妹一般,一定会准许的。”
夕霞点点头,然而得到答案之后,她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她一向心性活泼,说话叽叽喳喳的就像鸟儿一样,而此刻竟然沉默了下来,看着乐珺薇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乐珺薇道:“郡主有事不妨直言。”
“皇后姐姐被冤枉的事,朝雾你一定都知晓吧。大皇兄他根本不听皇后姐姐的任何解释,现在皇后姐姐想连见大皇兄一面都见不到。”
“郡主多虑了,陛下不见皇后或许是因为国事繁忙的缘故,我最近一次见到陛下,也是三日前陛下来云宫察看太子殿下伤势恢复状况的时候。”
夕霞小心翼翼问:“朝雾,你觉得皇后姐姐是被冤枉的吗?”
乐珺薇淡笑:“看来郡主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夕霞指向她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整座皇宫中公开的秘密了,大皇兄下了严令,所以消息尚未传出宫外。然而宫外之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话,那么毒害太子之事的真凶,被怀疑的就不止皇后姐姐一个人了——”
乐珺薇坦然直视对方的眼睛:“听闻夕霞郡主性情直爽,做事向来直接,没想到今日却是七弯八绕。郡主铺垫了那么多无用的话语,无非是想要将罪名安在无辜者的头上罢了。”
夕霞被乐珺薇的气势镇住,委屈道:“我……我是听皇后姐姐这么说的啦。她说大皇兄的心魂被你抢走了,煊儿也被你抢走了,而你再生下皇子后更要夺取皇后之位与未来东皇生母的位置,煊儿自然成为了你的眼中钉,你定会除之而后快,而你再将之嫁祸于她,更是一箭双雕。”
乐珺薇想到,若安皇后当真无辜的话,如此恶意的揣度她却是情有可原的。不过,由夕霞口中向她说出,却是荒唐至极。
夕霞一脸无辜又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啦,毕竟皇后姐姐她也有害煊儿的动机,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夕霞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咬牙道:“那还是大皇兄下令剥夺掉皇后姐姐亲身抚养太子之权的时候呢,她盛怒之下竟不顾礼仪,脱口而出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说什么果然不是亲生的孩子就靠不住之类的话……”
送走夕霞后,祁罗来到乐珺薇身边道:“夕霞郡主此来,却是爆出一个很有趣的信息。”
乐珺薇点了点头:“的确有趣,但并不令人惊讶,毕竟这只是证实了咱们之前的猜测而已——安皇后做为一个母亲,前期做法偏激,可以称她为一名严母,然而等太子住进云宫之后,对他便完全不闻不问,仿佛中途对太子彻底失望了一般。就连太子被毒害之后,她也没有尽力争取过照看他的机会。”她眼波一转,换了一个话题又道,“不过,郡主她果然是坐不住了,到我的云宫来说了一番破绽百出的话。由此看来,引导我与皇后互相猜忌,互相争斗的人,果真是她。我一开始以为她属于安皇后一派,没想到她还有别样的心思。”
初始便是夕霞将煊儿带来云宫。煊儿的乳母惨死,也是由夕霞嫁祸,更导致煊儿疏远安皇后而和乐珺薇亲近。再到如今煊儿被毒害,也是夕霞做的手脚,企图将她们的矛盾激化到顶点。
乐珺薇道:“其实即使没有郡主,安皇后也是恨毒了我,郡主只不过是将那恨意自暗处激化到明面上而已。由此看来,她并不像是要害我,而是想要借助我的力量扳倒皇后,而安皇后对这个同族出身的郡主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祁罗道:“身为一名皇后,在后宫沉浮这么多年,如此盲目信任一个人未免太幼稚了些。”
“你与她接触尚少”乐珺薇解释,“她世家嫡小姐出身,由家族出面嫁到皇家,从小顺风顺水的。重华虽不宠爱她,然而除了她以外也没有纳过其他妾室,她现在的心机恐怕还是与当年刚嫁给重华之时一样,没有过一丝成长。我的忽然出现足以令她慌了手脚,而她嫁入深宫多年,无法见到家人,而这个有重华的特令可以时常出入宫廷的夕霞郡主,是她唯一可以见到的家人。换句话说,她就算抓住一根稻草,也会自认那是棵可以依附的浮木。”
祁罗摊手叹道:“何止是稻草啊,她抓住的简直是一条毒蛇。我那夜亲眼目睹的只是一个和郡主相似背影而已,并没有完全想到是她。枉她与安皇后一向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女人之心可真是深不可测。”
“你没有抓住现行,而相似的背影与充满着破绽的行动和言语根本算不得证据。不过,这已经是很不错的进展了”乐珺薇淡笑,看着祁罗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玩味,“我很奇怪,那夜夜宴你为何会中途回到云宫,你不是代我去见……”
祁罗见势不对,立马转移话题:“对了,他让我转交给公主你一封信。看我这记性,最近事多给忘了。”
说着,把信给掏了出来。
乐珺薇把信打开,看了一眼掉出来的已经枯萎了的荼蘼,还有皱巴巴的信纸和上面墨洇了的模糊的字。
乐珺薇:“最近你有被淋到雨吗?为什么这信有被湿透过的痕迹。”
祁罗点头如捣蒜:“是啊,雨好大,全身都湿透了呢。”
“那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乐珺薇指向信纸有些焦煳的一角,“为什么又有火烤过的痕迹?”
“公主你不知道吗?”祁罗换了一副无比悲壮的面孔,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下雨自然也会有雷电,幸好我当时闪得快,不然我也煳掉了,连公主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呢。”
……信你才有鬼。
乐珺薇笑得反而更加灿烂了:“祁罗能够死里逃生,真是可喜可贺呢。不过,你的体质可真是特殊呢,有你在的话,以后宫宇内就不会走水了呢?”
祁罗疑问地看着她。
乐珺薇解释:“因为你可以为它们避雷啊。”
祁罗顿时绷不住了,立马举手投降,笑道:“还是公主厉害,在下自叹不如。”
乐珺薇也笑了。
她没有再与祁罗计较,看了一眼信纸上极为精简的两个字,然后转身将它放于烛火之中燃尽。
“九仞就是这个样子,当你觉得他很复杂的时候,其实他很简单;当你认为他简单的时候,其实他又很复杂。”
乐珺薇喃喃说着,火光辉映着她洁白的脸庞,她的神思仿佛四散飞扬的灰烬一般不知飞往哪个远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