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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信使 ...

  •   其实对比中玥、北蔚、南川、西翎这四国而言,东涘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国度。
      东涘的开国君王乐天启是中玥帝王与北蔚公主之子,他曾经贵为中玥的太子,也曾经被其他皇子陷害而沦落为废太子。他因对故国失望并没有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是带领追随者向东而去,与东边的原著民族通婚另立新国。在历任东皇的奋起之下,东涘慢慢成长为不下于中玥的大国。
      乐天启痛恨自己身上所流淌的中玥皇族的血脉,他更是将自己的姓氏修改,转而追随了自己的母姓——北蔚皇族之乐氏。所以说这个国家它是由中玥与北蔚衍伸而来的,却有拒不承认其与中玥之间的关联,因此现今中玥太子这漫不经心的一句“亲上加亲”当真是触了东皇的逆鳞。
      在座众人均是捏了把汗。坐在臣子席位的陶仁彧观察乐重华的脸色,知晓东皇不开口是因为其不屑与之争辩,便也继续静坐着没有出声。
      乐珺薇觉得有趣,拉了拉一脸懵懂的煊儿,附耳道:“煊儿想不想让你的父皇开心呢?”
      煊儿完全状况之外,不过一听能让父皇高兴,连忙点头。
      乐珺薇贴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煊儿心中没有底,但他看到祖姑母胜券在握的样子,便将那些话牢牢记在心中,鼓起勇气站了起来,随即清脆的童音空荡荡地响彻在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
      “有关亲上加亲一说,景湜太子所言差矣。”
      景湜太子没料到是个小孩子在与自己讲话,揶揄一笑:“以你的年岁和所坐的席位,想必是东涘国年幼的复煊太子吧?”
      煊儿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向自己投来,有些紧张,涨红了小脸道:“正是。”
      景湜太子:“殿下虽贵为东涘太子,但毕竟年幼。东涘的规矩果真不一般啊,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之上,竟能允许无知的孩童随意地站起来哗众取宠呢。”
      煊儿年幼识浅,不懂得景湜此言是有意锉削他的锐气,顿时更加慌张了起来。乐珺薇见状,缓缓道:“景湜太子不妨先听一下复煊太子即将讲出的话,再让在座众人来判断复煊太子是否哗众取宠吧。”
      景湜一见是乐珺薇接话,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脸道:“公主所言,本太子自然遵从。”
      言罢,终于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手臂支着下巴神色傲慢地等待煊儿的下文。
      此时煊儿的心已经放松下来了,他道:“景湜太子所谓亲上加亲一说简直无稽之谈。中玥皇族为陈氏,而我国皇族为乐氏,姓氏不同又何来‘亲’之说。”
      景湜太子一脸不在意:“那是贵国皇族的祖上篡改了自己原本的姓氏……”
      “那么中玥原本的姓氏呢?”煊儿反问,“人尽皆知,中玥开国之时,正统皇脉姓氏为韩氏,为何如今是陈氏掌权?景湜太子的祖上洪徽帝身为异姓之人登上帝位,就其血脉是否正统这件事,在贵国仍是存在争议的吧。”
      有关中玥掌权者血统是否纯正的争端,这也是中玥皇族的逆鳞。两国邦交,互戳逆鳞,未免有失大国风范,显得双方都幼稚可笑起来。然而,经过煊儿这一孩童口中说出,只能说是无伤大雅,若是景湜太子再与其争锋相对的话,在他人看来,便是景湜太子一人的不懂事了。
      景湜太子性子虽是放荡不羁,但并不是傻子。面对如此情景,他只好收敛下来,举杯独斟闭口不言。
      乐重华在旁细细观察,心底有些细微的惊喜——在他的印象中,煊儿是个内向怯懦的孩子,如今竟能在百官前镇定发言,而且还是如此的语出惊人。
      然而,在看到煊儿重新入座时往乐珺薇投向的欢喜目光时,他眼底淡淡的笑意又顿时消失无踪。
      景湜太子之后一直在喝闷酒,饶是他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孩子辩得哑口无言,也难免有些颜面无光。
      旁边的玖仞见他意识已然有些恍惚了,便没有知会,独自一人离席而去。
      然而,在玖仞离席不久,景湜太子本因不支而伏在臂间的脸又重新抬了起来,目光明亮,不见丝毫的醉意模样。
      而玖仞那边则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廊间漫步——
      他在等待一个人。
      隐隐约约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向他走来,深蓝的衣角翩飞。玖仞曾多次出入过皇宫,也曾无数次见过穿有此种服饰的人,然而能将此衣穿得如此意气风流而不是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唯有此人而已。
      虽然,此人其实是一名宦官。
      “她叫我给你传达一句话”祁罗在他面前停下步伐,“她说你不应该回来。”
      玖仞道:“她知晓我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我的动作比她预想中要快一些而已。”
      祁罗向他投去了一个冷淡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怎样都行,只要不干扰到她,不要给她添乱就好。
      言罢,转身欲走。
      玖仞却拦住了他,问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祁罗却回答了一个与对方问话完全不相干的一句:“她有身孕了。”
      晴天霹雳一般,玖仞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
      祁罗继续道:“她怀着的是东皇的孩子,以东皇目前对她的宠爱来讲,若此胎是一个皇子,未来东涘太子之位易主也是极有可能的,而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很感谢你为她做出的一切,奈何有缘无份,就算你现在离开东都,永世不愿再见她,她也不会怪你。”
      “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玖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你编造出来这些幼稚的假话,不过是想将我推离她的身边罢了。”
      祁罗戏谑地一勾唇角:“真是讨厌,被看出来了。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武夫,毕竟你两个月前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粗鲁而天真地就想凭借自己的一身武艺将她掳走呢。”他咄咄逼人道,“你不知道吗?你为她添了多少麻烦。若非他们查出她已怀有龙胎,你可知东皇又会如何地处置她。”
      玖仞沉默了许久,闭上双眼沉重道:“是我对不起她……”
      看到玖仞这副愧疚的样子,祁罗一时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本身是个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人。当年净身入宫的屈辱,还有一路被那些势利宫人们欺辱的愤恨,他也不曾放在心上过。
      如今竟对这个男人说了太多的废话。
      玖仞拿出一封信,拜托祁罗将它交于乐珺薇手中。
      祁罗本能地不想去接,然而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一把将信拿了过来。
      “看在你曾经做信使帮了我们的份上,今天我也做一回信使吧。”
      玖仞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有劳你了。
      看着这样的玖仞,祁罗一瞬间仿佛明白了某些事情。
      他告别了玖仞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到乐珺薇身边,而是偷偷转道走回了云宫,在自己的居所借着微弱的烛光将信拆开。
      那个沉默而孤绝的男子,连信也是一样,遣词简单而精炼。
      不过,这未免精炼过头了吧!
      祁罗将信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整齐的信纸上的的确确只上书两个大字——
      勿念。
      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烤,寻找是否有隐形的文字藏于其中,但是一无所获。他将信纸浸泡在水中,也是一无所获。
      在他深觉无力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之前随信纸从信封中滑落出来的一朵洁白的荼蘼,更是有些无语了。
      那个沉默神秘的男人,心思当真如此的单纯吗?
      他最终放弃了,起身开门欲回到夜宴中,然而走到云宫的走廊时,却让他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有一个人正从寝殿悄悄地溜出来。
      一个女子。
      身着皇后宫中女官的服饰。
      他深觉事情不简单:因为夜宴,云宫的宫人大多数都去随侍了,这人明显是凭借着这个破绽趁机溜进来的。
      他没有当场揭发她,而是等对方走后,自己进入寝殿检查一番。
      没多久便搜寻到那人做下的手脚,祁罗不禁得意一笑——
      回来这一趟,果然还是值得的啊。
      夜宴结束得很晚,乐珺薇很累,回云宫的一路有几次差点睡去。甚至撵轿停在云宫门口,自己被祁罗抱入寝殿的时候,她也是迷迷糊糊的。
      她被放在妆台前,宫人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井然有序、分工明确地为她卸下妆容,拆去头饰。
      煊儿一脸好奇,支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围观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
      复杂繁丽的头饰尽数拆去之后,绾惜顺手去取乐珺薇常用的象牙梳准备为她梳发,怎料手下竟是空空如也。疑惑中,她不禁“咦?”了一声。
      发觉象牙梳不见了,祁罗立即动员宫人们去找。
      乐珺薇本不想让大家这么费事的,这个梳子不见了,不妨用其它替代即可,不过她此时意识迷迷糊糊得几乎不受自身控制,便由他们去了。
      煊儿茫然地看着大家又开始翻箱倒柜寻找梳子,也想帮上祖姑母一把,却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帮起。
      祁罗见状随口对他道:“太子若想帮忙的话,就去公主的床榻上寻一寻吧。”
      “好。”煊儿清脆应道。即刻转身过去,在床榻摸索了起来。
      乐珺薇一边模模糊糊地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打着瞌睡,头脑却难得的还在转着:梳子再怎么丢,也不会丢到床榻上吧……
      冷不防,一个惨叫声响彻整座寝殿。
      ——是煊儿。
      乐珺薇意识一下子清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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