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春里爱过你》李非鱼

1、你好，顾老师

　　唐西卡点燃手中的香烟有些自暴自弃的语气可眼里很是认真说“顾南行。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顾南行心里有些微微泛疼。
　　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还有我啊。
　　顾南行蹲下来与唐西卡对视说“你还看看这个世界光明的一面。”唐西卡起身丢了手里的烟，慢慢地与顾南行并肩走着，米黄色昏暗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纵横交错。
　　2000年夏末，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随时都要哭的小孩，不时有微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往日黑漆漆的小小小的弄堂里挤满了前来吊唁亲友，老人病逝后按照当地等风俗举办葬礼。女人哭到红肿的双眼，廉价的黑色连衣裙上戴着一朵洁白的花朵，随身的也不过只是一套换洗的衣服，这是唐西卡第一次见到母亲，在外婆的葬礼上。大伯母王荣芳一把把唐西卡推到女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说：“妹妹，你看既然妈走了，那西卡你是不是也要带回省城里？”女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口。
　　远处的小山丘上站满了人，黑衣白饰，那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天空就像失去了依靠的孩子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孩子。不时有微风吹来。
　　唐西卡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哭。直至葬礼结束。几次的争吵，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唐西卡只能跟着女人去省城里，这是唐西卡第一次离开小镇，开往省城的客车一天也不过几班，破旧的乡路颠簸得唐西卡胃里难受。下午4点终于到了女人口里的新家，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女人对唐西卡指着饭桌一边的男人说；“这是你爸爸，这是你弟弟万旭。”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小男孩有些防备的眼神看着唐西卡。
　　喝醉了酒打人的继父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唐西卡有些想发笑。
　　顾南行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收紧又放开。唐西卡说着说着突然被顾南行一把抱怀里，突如其来的拥抱，能够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感觉到他的体温，很温暖的怀抱。
　　唐西卡觉得自己快被顾南行勒得喘不过气。五脏六腑都在疼。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顾南行的外套，慢慢沿着街道走，河边的市民广场坐了来，唐西卡握着手里的奶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意沿着手心流动到身体里，走进胸膛里那颗用力跳动的心脏，灯火通明的广场，淹没了这座城市之中那些寂寞孤独的人群。
　　国立大学发生了一件事，经济管理系（3）班路遥老师在上课途中突然肚子疼被送去医院后检查结果：怀孕6周。
　　顾南行回国后跟几个旧友多年不见约好了出来唱歌聚一聚。包间太过于烦闷便出来透透气。一瞬间看到包间门口蹲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慢慢的抽着手里的烟，看起来应该还只是个高中生。黄毛跑过来拉了她说“西卡在这呆着干嘛呀？！走，进去咱蹦迪去啊！走走走”一边说一边拉女孩儿起来。女孩儿甩了手说“不了。你们跳吧。我等会儿再进去”黄毛火了骂“唐西卡你个婊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女孩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顺势一个耳光甩过去，甚是响亮。黄毛捋了袖子想打回去，刚扬起手。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反扣住扭头看过去“关你他妈屁事啊！你谁啊你！”顾南行声音清冷“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说罢甩了黄毛的手拉了唐西卡就走。出了酒吧。唐西卡不着痕迹的甩开了沈柯的手说“谢谢你帮忙。再见”言简意骇。顾南行道“高中生不适合出入这样儿的地方。”唐西卡随即笑了说“叔叔，不是每一个高中生都应该死读书好嘛？”顾南行随即愣了愣也不是没有被人叫过叔叔，被一个高中生叫叔叔，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第一节课。财务会计。顾晓彤转着手里的笔问：“卡卡，你说咱大美人怀孕了，咱这财务会计课谁上？我可听说了啊，来接课的是一英国回来的大帅哥，家里背景也不错的样子。”唐西卡扒拉扒拉头发说：“谁来了，你这成绩都还是咱班倒数第一。”顾晓彤红了脸，一个老拳送出去：“不准说！”白百合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进来哄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白百合脸微微发红。这是怎么了？
　　白百合扶了扶眼镜“同学们，由于我们的财务会计老师路遥请了产假，接下来的财务课就由我们新来的顾老师代课，大家掌声欢迎顾老师。”顾南行穿着DG夹克外套，炭灰色长裤，皮鞋，饱满的额头，英气的剑眉，高挺鼻梁，墨色一般的眼，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刀削般轮廓，小麦色的婴儿般皮肤真是个上帝的宠儿。再加上傲人的身高，想必就算走在汹涌的人群中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唐西卡发誓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时光倒流删除昨晚的记忆，出去泡吧被老师逮个正着。坐公交车手机还被人顺走。。顾晓彤撞撞唐西卡手肘说：“这顾老师，性子冷淡死了。”
　　顾南行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说：“我是顾南行，接下来担任你们的财务会计老师。”随手翻开点名册说“这是第一次点名，就当大家认识一下。”顾南行点名的声音不大不小语速平稳却极少念错。
　　“我希望在上课时间内你们能够保持安静，当然，大学课堂很少有安静的时候，我不会每节课都点名，但我会偶尔抽点，你们可以不来上课，期末请自行猜题。”整个教室被顾南行豆乐哄堂大笑。唐西卡本来是听得好好的，不知不觉就慢慢趴在桌上去跟周公约会下棋了。顾晓彤使劲儿咳嗽嗓子差点儿没咳嗽成刺挠。唐西卡迷迷糊糊抬起头发现顾南行的脸放大几倍在眼前。顾南行直起身子问：“唐西卡，你昨晚干嘛去了？第一次上我的课就睡觉，不太好吧？”唐西卡红了脸狡辩说：“老师我在思考人生的真谛！”顾南行好看的酶微微上挑转身往讲台上走。顾晓彤说：“我把嗓子咳嗽成刺挠你都听不见。”临近下课，顾南行收了书说：“我点到名的人来一趟我办公室其他人下课。唐西卡。“顾南行拿着书走在前，唐西卡紧跟在后绞尽脑子想着等下怎么解释上课睡觉。
　　因为顾南行刚拿到一等金融硕士学回国，校方特意给他腾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白色的墙壁，欧式的书架，黑灰色的办公桌椅，灰色布艺沙发。唐西卡低着头乖乖站在办公桌旁边，脑袋运转得就像高速公路上飞快向前跑的汽车。顾南行随手把书放在办公桌上。指李指窗边的沙发说：“去沙发上睡。”唐西卡有些发懵：“嗯？！”顾南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还不去睡觉？想抄书？”唐西卡直摇头像拨浪鼓似的，乖乖听话去沙发上睡觉。顾南行不由失笑。
　　等到顾南行改完作业的时候已经三点了，沙发上的唐西卡把自己卷缩成球状睡得很熟。顾南行转身拉上窗帘，拿过椅背上的外套轻轻地搭在唐西卡的身上，乌黑柔软的发，浓密的睫毛射把小扇子，眉眼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倔强。顾南行在英国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睡觉习惯卷缩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等到唐西卡睡醒的时候已经接近6点了。唐西卡暗自红了脸拿开身上盖的外套。顾南行关了电脑问：“睡醒了？”唐西卡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顾南行拿过桌角的车钥匙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冬天的夜晚，来得比夏天更早，顾南行说：“你在这儿等我。”随即拿了车钥匙去开车。唐西卡本来打算在这里等，想了想觉得不太礼貌，随即小步跟上。交通堵塞的高峰期，正值下班时间。唐西卡一时觉得小小的车厢里有些尴尬，只好找话题聊：“顾老师，你在哪儿读的大学？”顾南行心下有些发笑，这孩子其实挺可爱的。顾南行说：“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唐西卡闻言眼睛都亮了：“那你去过伦敦眼，泰晤士河，温莎城堡吗？去过香榭丽舍大街吗？”顾南行整好以暇，用余光瞥了一眼唐西卡说：“香榭丽舍大街在法国。”车厢立马鸦雀无声了。唐西卡只觉得一排乌鸦尾巴带着省略号飞过头顶。顾南行注视着前方长长的车龙，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透露出些许不耐。唐西卡瘪瘪嘴有些伤心，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铁皮罐子。咣咣咚咚的摇。唐西卡抬眼看向顾南行说：“顾老师你要吃糖嘛？不是特别甜。”顾南行转头看向唐西卡，胖乎乎的手指，干净的手掌心捧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糖珠。顾南行鬼使神差的拣了一颗黄色的丢进嘴里。唐西卡笑得嘴角边的小酒窝一闪一闪的：“你看吧？我就说了不甜嘛。”顾南行好看的下意识的挑了挑没说话。咬开软糖，舌尖荡漾着柠檬的甜。果然。。。这个世界哪里有糖是不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