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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檐下闻贼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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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寰昏迷了整整三日,堂溪谷主虽然早已安排了大夫来为他诊治,但绝不肯自己花力气去将他救起。只因她不知那黑烟中是否有毒,故不敢擅自运功疗伤。虽然到第二天身体便可以活动自如,但是石药谷的东西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第四日的子时,李寰方自转醒。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死。于是他也不大声,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将头扭到另一边,想看看堂溪谷主在不在。
谁知他才动了一下,便听到一人幽幽道:“你醒了?”却不是堂溪谷主是谁。他循声望去,只见堂溪谷主正侧躺在床上,月光洒进她的身子,伴着她和衾而寝,轻薄的白衣映出一片淡彩光华,说不出的清雅袭人。若不是早就知道,李寰绝想不到这绝丽的佳人,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并不回话,只盼着堂溪谷主赶快睡去。只听堂溪谷主继续说道:“你不必装睡,我知道你此刻是醒着的。之前你昏迷时候的呼吸和现在的声音可大不一样,别人或许瞒得住,但想瞒住我,当真是白费功夫。”
李寰苦笑道:“我当真是傻,既已落入你手,怎会还想着骗你。”他说出这简单一句话,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回却轮到堂溪谷主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回应。李寰试着学她讲的,听她呼吸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出异常来,心下感叹道:“我当真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你这般的厉害,不愧为当世的枭雄。但你杀了我师父,又打伤了陵儿,我纵是拼死也要杀了你。虽然谷中向来不害人,但谷主却还是有教我们各种毒药,只可惜陵儿不在身边,用毒的本事她却是比我强的多了。”
他躺在地上,虽然身上无力,可是睡了这么久,也没有困意,便使劲坐起来,长时间躺着也很难受。他才动一下,却瞥见窗边似乎有个影子,一闪便过去了。他脑中立即想到“飞贼”,“刺客”等语。还未及想多一阵,早听“砰”的一声,窗子破掉,竟然是堂溪谷主从床上直接窜起,飞身出去。李寰瞪大眼睛,只因他竟完全没有看出堂溪谷主是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迈的步,只知道他刚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便感到耳边生风,接着便看到了破掉的窗户,而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他扶身起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人站在旁边房上,而堂溪谷主则不见身影。只见这个黑衣人身长约莫七尺,但是佝偻着身子,仿似跛足而立,手一前一后的搭在胸前,仿似站得并不稳当。他虽蒙着面,但是眼睛却是向上看去,想是堂溪谷主此刻正站在他的上方。
那跛足人嬉笑道:“谷主果然好耳力,在下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不想还是被谷主听到。”他说完,却不见有人回答,又道:“江湖上最近炸开了锅,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堂溪谷主近来居然下榻在此处的小破客栈,还要日日守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足不出户,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嘿嘿,旁人听了怎么想咱不清楚,只是被咱这一帮无赖之人听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李寰听着跛足人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他委实在想不到就在昏倒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便已经传遍武林,更想不到自己也会缠进这种无聊的八卦中去。不过他转而想到堂溪谷主,觉得虽然女人的名节很是重要,但如果这样也能坏了她的名声,倒是一桩美事,自己从没有能和她拼命的把握,如今有人替自己报仇了,他也开心。要知人言可畏,他在投入石药谷之前,受尽了世人的欺凌,更比别人清楚这世上的人情冷暖,两面三刀,是以这些名门正派不齿之话,他听了也不觉得怎样。跛足人这里收了声,虽还是不见有人答话,但面上没有任何不乐。他站在那里,竟也不跑,咧嘴一笑,道:“谷主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怕我们有帮手吗?哈哈哈,不想名满天下的堂溪谷主也会怕吗?”他问完话,毋自一笑,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李寰一直侧耳听着,却觉得奇怪,堂溪谷主不止不回话,简直连个动静都没有,却似哑了一般。她若动手还好,但她不动手,反而更给人以压迫感,不知她下一步将做些什么。那跛足人显然也是不解,虽然面上没有退意,李寰却看得出来他步子正向后撤,后面手已经缩到袖里,分明是准备好了暗器随时发出。这动作本来很明显,但是因为他一只脚不好,所以身子做出什么样的姿势,别人却反而难以防备,只当他身形有问题而已。配上他嘻嘻哈哈的诡异笑声,旁人又怎么注意到他的暗器已经藏在了袖子里面?只因跛足人正站在李寰的斜上侧,所以他从下面看得清楚。李寰掂量着,如是这个跛足人向他发难,他怕是难以招架。而且他明知自己打不过,却还用言语相激,显然也是想让堂溪谷主发出声响,这样还能安心一点。而且他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倘若果然有帮手,应该也深惧堂溪谷主之名才未敢出来。此人武功未必比他好的了多少,但狡猾之处却犹有过之。
正自想着,却听那跛足人又道:“堂溪谷主可是累了?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奉陪,待日后有空再去谷上拜访。”说罢,向后一跃,袖中射出两点寒星,直直的往堂溪谷主那边飞去,他自己则半空转身开始发足狂奔。这时李寰才看到,这跛足人虽然身有残疾,动作却当真利落,一点也不慢。他这暗器,虽然未必打得中堂溪谷主,却可拖延时间,为他逃开做些准备。哪知他方才迈出一步,只听得“啪啪”两声,跛足人脚下的屋瓦应声而碎,惊得他往侧面一闪,却没注意到脚下,险些歪倒,可还是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此时又有一黑影从后面掠上,一把抓住了跛足人的胳膊,将他挂在空中。此时跛足人已经完全垂在房檐下,手中除了此人的腕子什么也没有。他当时虽慌张,但立刻又强笑道:“哎哟,我这功夫练的可真是不到家。若不是有二哥你,我现在怕两只脚都要跛了。”
李寰这才看清那黑影的长相,此人方脸大耳,天庭微凹,嘴歪鼻塌,眼睛又奇大,两个腮帮子颇像被打肿了一般,说不出的不协调,看一眼便觉得难受。他头大身细,远看得就像流星锤竖在地上。然而他一只手抓住了跛足人,却显得丝毫不费力,只一拽便将其拽回到房顶上,端的下盘极稳,颇有几把子气劲。那人冲跛足人笑了笑,嘴巴咧开,竟然连牙齿都没有,很是煞人。两人都稳了稳身形,只听跛足人道:“堂溪谷主,出来走江湖的,若成天靠着师傅的名声,那是真的没面子。只是今儿个,如果不给您讲清楚了,怕您是不会让咱走的。”
李寰听到这里,对两个人的来历也大概猜到了几分,正要听下去,却见眼前一黑,显然是有人一掌迎面拍来。他全身无力,虽有知觉却不晓得如何躲开,暗叫一声:“不好!”眼睛一闭,想是无幸。忽听“铛”的一声,只听一人轻呼,却不觉面上有人击来。李寰睁开眼,居然看到又一黑衣人单手把住窗壁,正狠狠的瞪着他。却见此人深吸一口气,突然臂上肌肉隆起,脚下未蹬墙,只凭单手使劲,竟然飞跃而上,也爬到屋檐,跑到跛足人身边。那人不再看他,只和跛足人还有另一个黑衣人望着同一个方向。
这时方听堂溪谷主的声音飘来,道:“秦寨残鬼何苦不一起出来,留着一个一个,耍猴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