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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屏风笑语 ...

  •   花想容俯下-身,从许执的衣领里掏出那块玉,拇指细细的摩挲。
      都说人养玉,这块送子观音在许执身上挂了这么几个月,竟然流光溢彩,和之前那一副死物的模样大相径庭。
      “先前哥哥说的殊途倒是有几分道理。”花想容缓缓道,“六郎也该回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许执一把抓住他的手,眯眼道:“怎么,先前你可不是这么个想法。”
      花想容道:“好哥哥,六郎累了,便不陪你玩了。”
      许执沉默的看着他,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气氛有点奇怪。
      李鸢儿小心翼翼的抬头,和事佬的笑道,“许公子不要太过不舍,六郎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又安抚性的朝花想容道,“六郎你可要常常回来看你哥哥啊。”
      花想容挣开许执的手,在旁边坐下,垂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正准备放进嘴里,拿筷子的手突然被许执抓住。
      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一脸的拒绝,轻轻的笑了笑,挣开他的手把鱼塞进嘴里。
      自从成了鬼魅,他便再没有尝过人间烟火的味道,只记得许执送来的竹叶青清冽的酒香。
      花想容道,“往后便麻烦大嫂多多照顾我大哥了。”
      桌上放了一坛酒,许执平时的乐趣除了睡觉便是喝酒,所以他这里从来不缺这个东西。
      花想容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一仰头一干而尽。
      他道:“大嫂,你们的喜酒六郎怕是不能来了,今日便先干为敬。”
      又倒了一碗,照样一干而尽,“我哥哥他不善表达,往后大嫂多多担待。”
      他倒了第三碗,正准备往嘴里送,一直沉默的许执突然一把抢了过去,喝了个干净。
      许执定定的看着他,道:“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决定。”
      花想容眨眨眼,突然噗呲一笑,笑得头冠一抖一抖的,“也是。”
      许执看着他,这只溺鬼的笑容从来都是魅惑人心的,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现在这样爽朗干净的笑容。
      “别笑了。”
      花想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反而笑得越发张狂,笑到最后,擦擦眼角的泪水,往空了的碗里又倒满了酒,半伏在桌上,道:“大嫂,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李鸢儿夹在他家中间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这俩兄弟发生了什么,但是女人天生的敏锐让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随便插话。
      听到花想容说到她,赶忙点点头。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谁都不记得的时候,有一个戏子。”
      当年有个名动半个江南的名角儿,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其身段容貌对人来说都是极致的魅惑。
      当年的少年天子路过江南,叫了他来唱戏,人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甚至是想要收藏起来。
      有一门奇门技艺,名为画皮。
      美人皮渗血三分,近乎变态的美丽。
      他连夜出逃,却被长河拦住了去路,惊慌之下坠入河中,被那河中溺鬼拖住了手脚。
      从此做了替死鬼。
      身体都不知道在何处。
      那戏子成了溺鬼倒是也不怨恨,整日整日的游荡在这河水之中,春去秋来,河岸的芦苇和柳叶生了又败,花开了又谢,不知过了多少年。
      直到有个同样寂寞的人来到。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阴风吹过。
      李鸢儿张张嘴,道:“那戏子……也是个可怜人。”
      花想容又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莫不是做了个戏子,莫不是轻易信了人,哪会有这些琐屑供人谈资。”
      挑眉看向许执,道:“好哥哥,你说是不是?”
      许执不答,花想容也不在意,继续对李鸢儿道:“大嫂,我这哥哥颇难伺候,例如他一觉睡到正午后喜欢到河里泡着,入秋了天气变凉,大嫂记得千万要盯住他,别让他着凉了。他不喜欢吃鱼腹,嫌刺儿多,你不用理他,随他去。他晚上睡觉喜欢抱个东西,你记得给他塞点东西到怀里,不然半夜三更翻来覆去吵着你睡觉也就罢了还睡不好。”
      许执正挑着鱼刺,听着这话不禁皱了皱眉。
      李鸢儿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一顿饭吃得十分怪异,左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许执不停的挑着碗里的鱼刺,花想容不停的往碗里倒酒。
      李鸢儿觉得自己嘴里的饭,真是如鲠在喉。
      晚饭过后暮色西垂,残阳在山头留下淡淡的余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层层叠叠的往西边奔去,身后的夜幕迅速的拉扯过来。
      黑夜正在降临。
      三人各有心事的忙着自己的事。李鸢儿朝院子里望了一圈,见两人还在那坐着,走过去剪了烛心,罩上灯罩。
      “天色晚了,我先去睡了,你们早些歇息。”
      花想容今天喝得有点过了,此时趴在桌上,默不言语。
      自从李鸢儿来了这里,他身上的衣服便没有换回去过,用许执自己的话来说,这便是穿着别人的衣服半点不害臊。
      现下他衣裳凌乱,隐隐约约的露出白皙的胸膛,原本绑得高高的冠不知跑到何处。
      许久,那新屋子里的烛光灭了,花想容抬起头来,便见许执坐在边上,一言不发。
      “好哥哥,该歇息了。”
      许执仍然不说话。
      花想容又道:“莫不是嫌弃我这一身的酒气?我洗了便是了。”
      说完站起身来正要走,谁知被许执一把扯下来,跌到他身上。
      腰被紧紧的抓住,一只手顺着曲线缓慢的滑下去,花想容噗呲一笑,伸一只手手抓住那只在身上作乱的贼手,迷蒙着双眼,道:“你现在这样怎么就不怕被她看见?”
      不等他回话,花想容凑近他的耳边,舔舔他的耳垂,道:“去河里吧。”
      许执挑眉,那眼中闪着不明的意味。
      花想容言笑晏晏,踢了脚上的鞋,赤着脚踩在刺刺的细草上,拉起许执走,回过头来,挑着眼角,媚眼如丝,“好哥哥,我们去河里。”
      又回过头,对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说,“落叶归根,这儿可才是六郎的故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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