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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迢迢牵牛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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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岭看看四周,躲进暗处,直接「浮光掠影」影了身。
隐身可以消除身形,却不能完全消除声音。唐岭仗着这里没有厉害人物,毫不顾忌的错过外铺小工,快步走进锻铁房。
微微掀开厚帘子,闪身进入,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内里几个肌肉纠结的男人正在叮叮当当的敲打锤子。唐岭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游戏界面作用下,他们的姓名都清清楚楚的显示在头顶。
小说里记载,千年前沈家本是名望大族,如今虽然落败、人才凋零,但依旧秘密藏有几件传家宝物,只是家主勒令族众尽数归隐凡间深林,因此鲜有人知。而反派也正是得知沈家有可以在转移天雷的异宝「迁星渡」,为了拿到手,不仅将沈家灭族,还用剧毒丹火烧毁沈宅,火势蔓延之处,连同所在的「回川」山脉也难逃焚毁。
沈千城本是主脉唯一的嫡子,更是沈家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天才,却在五岁时就遭此大难。
可是主角就是主角。「迁星渡」需要沈家血脉才能激活,反派随手带走了他的堂妹,布下活人不得外出的阵法,放无物不侵的毒火烧毁山林,本意是想防止有人躲藏起来逃得一命,却不想沈千城身上还有一件异宝:「日沉石」
「日沉石」原本只是一块需要滴血认主,可以在白天吸收游离灵力,夜晚在宿主体内形成一个小型阵法、使白天吸收的灵力缓缓炼化的宝物,虽然功能奇怪,可功效却和聚灵阵相差无几,并没有什么宝贵,沈千城天姿卓绝,得此奖励。
就是这块普普通通的小石头,在沈千城临死时突然大放黑色异光、与他融合,并疯狂的吸收起整座山脉的毒火,强行在他体内炼化。又在沈千城承受不住即将爆体时将所有能量箍住,生生压回他身体里!
火势蔓延至整个山脉,沈千城就在灼烧中吸纳了全部的火毒,直到丹毒火变成普通火,沈家人却早已一个不剩。
沈千城被火烧的不成人样,像个畸形怪物似的。他昏昏沉沉摸下山去,正好被前来探查的乔家人捡到带回去。
乔家只是个凡间家族,甚至不知道沈家的存在。只以为他是命大逃的一劫,加上小公主乔桥的同情,勉强收留了沈千城。可是他身上的伤是因为丹毒堆积,别说乔家不想为他治,就算是愿意,普通人也无法去除。
两年后乔桥前脚被道尘门带走,沈千城后脚就被赶出乔家。
不仅如此,沈千城因为面容丑陋,年纪幼小,乔家虽碍于乔桥的请求把他塞在了名下的铁匠铺,乔杨等人却四处宣扬他是个怪物,时不时来找他麻烦,活得很是不易。
直到八年后,他终于可以勉强控制住丹毒,恢复灵根。
唐岭隐着身打开海鳗焦点列表,心中算了算:乔杨入仙门,这是沈千城十岁,灭门五年后。
他仔细的寻找周围人物名称,蓦地发现了一个人,名字是“伪装的乔家弟子”。
跟随海鳗指示找到那人,是个瘦瘦小小、约莫七八岁的身影。穿着薄布的长袖长裤,又脏又大像一块破抹布挂在身上。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像在煤堆里滚了几圈,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头发都脏成了灰色,打着结胡乱束在脑后。
唐岭缓慢走近,那人按理该束好的流海却落在眼前,明显是随意剪的,层次不齐直遮到鼻梁处,脸上奇怪的绑着一块布巾,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正在用与体型不符的力气拉风箱,僵硬的拽着把手,每一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周围的空气被蒸的扭曲,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没有生命的机械。
唐岭面具下神情复杂,伸出手,快速轻掀起他脸上的布巾底端。
小孩身体一僵,双手忽地紧握,掩在头发中的眼睛看似浑浊迟钝。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僵在那儿任由布巾轻轻落回脸上,隔了许久后转头面向身边的空气,藏起来的眼睛缓缓转动,偶尔闪过一丝狠戾,快的像是错觉,好像在寻找什么。
——他当然找不到任何东西,唐岭已经走出铁匠铺。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寒气吹来,吹散了周身沉闷停滞的热气,他回头看了眼隐在店内的小门,拢拢斗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在书上写的,终比不上亲眼看到的更震动。
虽然只是一瞬,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到布巾底下的肌肉:纠结错位、深浅不一、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方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了,唐岭本只是想来看一眼主角,再做选择到底是跟着主线还是另找人刷BOSS——虽说他心里隐隐已有了答案——除了搭上萧慕荼的线,让她去做间谍里应外合,不然别说干掉反派,他们连重兵看守的仙冥结界都进不去。
干等着沈千城长大,唐岭自然是不甘心,可若不等,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毕竟能不用令牌就开启结界的,出了反派本身,就只有他极宠爱的妹妹。原著也是沈千城等人损伤惨重才打开修真结界,又有萧慕荼偷偷在冥界边缘开了个口,接应他们。
唐岭脚下不停,消除隐身,又切回正常的世界界面,顿时感觉清爽许多。
沈千城好歹是他喜欢过的主角,按照书中发展而言,他后期虽然性格偏激扭曲,却不算作黑化,稍有些反人类倾向也在女主的感化下放弃了,总体来说根部没坏,还是很有可塑性的。
先不管怎么完成系统任务,只要基本主线不偏,能多一条主角后路总归不会错。
况且他与沈千城的目的一致,到时候说不定借空间系异宝「迁星渡」一用,也算多了份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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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沈千城裹着两个硬的堪比石头的馒头,缩着脑袋走在小路上。远处灯火渐渐点起,那是有仙长驾临,城中难得准备的夜市。深秋寒风肆掠,他只穿着一身破布衣服,蓬头垢面像个小乞丐,偶尔有人从身边经过,也是捂着鼻子退避三舍。
但这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或许以前有,可惜那时太小,过了几年早已经记不清了。现在的他只是个畸形的怪物,靠两个搜馒头活着一口气。
没人告诉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还活着,他们总是一个劲的问他:你怎么还不去死?
可他不会死,他还记得漫天大火和耳边一声声的惨叫、哀嚎,穿着黑色披风的人的狞笑,眼前一闪而逝的狰狞徽记。
风吹过,天色暗的很快,沈千城瑟缩抖了一下,依旧低着头不紧不慢的向住处走。今天乔杨正值风头光荣之际,想来也不会闲到来找他的麻烦,等过了几天乔杨一走,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至于那群狗腿们,只会打他,倒不会有脑子抢走食物或是跟踪他烧了他的草堆,这样很好。
沈千城缓慢移动着,远远看见自己偷偷安家的草垛,城里乞丐都会欺软怕硬把他从棚子里赶出来,这里虽然离牲口棚近,异味不小,而且一到秋天就很容易潮湿,但好歹也算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
绕过外围的草垛,看见属于自己的那个,他难以抑制的松了口气,提了速度走过去——
“沈千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丝绸般的质感与浓醇,像是在叹息,却有种奇异缓慢的韵味,尾音轻轻上扬。
僵立当场,沈千城捂着馒头,掩在头发下的眼睛紧紧盯着站在草窝旁的人,又是一动不动。男人上前一步,像是惊醒了他。微风吹过,他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猛地后退。
唐岭见他冻的发颤,停顿片刻,脱下身上披着的厚实斗篷,走上前去想要给他披上。却忘记里面穿着的是深色破虏套,沈千城瞧不见他斗笠下的脸,只看见一缕银丝白发自鬓边落下,尖锐金属环环相扣将半肩披风固定住。他的衣服很奇怪,胸前、腰侧各留有一缝,上面隽印着同色的复杂花纹,宽大的腰带勾勒出坚韧利落的身型。覆着金属防护的长靴手套裹得严严实实,沈千城毫不怀疑若是被那指套划一下,伤口必然深可见骨。
看似繁复,实则精练、处处杀机。
这种人,绝不是乔杨那群小孩打闹可比。
沈千城在他走近时突然转身便跑,之前护着的馒头掉在地上都没有给半点余光。唐岭一愣,先是莫名其妙,后就看见眼前小孩有些瘸拐的步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右手抬起,子母飞爪破空而出。
——岂曰无情?与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