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风华》掌鸣

20、美人

　　洵王从来不宿在凤仪殿，帝后失和的消息不胫而走。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岁贡时节，各国蕃使纷纷前来京都献美晋宝，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日，九夷族的使者向洵王献礼，末了，神神秘秘的给洵王进献了一位美人。往日有人进献美人，洵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赐给王公大臣。今日这美人一上殿，洵王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铃音，心下暗自奇怪自己为何会感觉如此熟悉。朝堂上侍奉过先帝的老臣也都觉得十分熟悉，众人纷纷看向走上大殿跪拜的美人，好几个老臣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穿衣打扮，甚至身形容貌和先帝的外族宠妃，也就是洵王的生母十分相像。这女子虽跪倒在地，却没有任何祝贺之声。九夷族的使者忙在一边解释，“陛下，按我族的惯例，凡内室的宠姬，均不能言，目不识丁，以防泄露军机大事。”洵王听明白了，这女子是被药哑的专供贵族玩乐的。洵王忽然想到月儿，他的月儿也是被人当作工具养大的，只不过是杀人的工具，虽然没被灌过什么虎狼之药，可月儿被人压制女孩的天性，心里是否曾如饮鸩毒？洵王正想着，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跪倒大呼：“陛下，此女不可留啊！”洵王一愣，平常这些老臣每次看见他把美人往外推，都是大呼陛下应该广纳御妻，雨露均沾，兴旺皇室血脉，可今天还没等他说什么却唱起反调来了？洵王问：“为何？”老臣声泪俱下道：“当初先帝就是为外族女子所惑，臣等均以为先帝所中之毒绝非中原所有，乃是外族秘术。而那外族宠妃至今不知所踪。老臣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重蹈覆辙。这女子长得和先帝的外族宠妃一般无二，定是妖孽，陛下万万不能留啊！”洵王听闻这女子和他的母妃十分相像十分震惊，洵王的记忆里，从记事起他就在前皇后的身边被教导养大。他从未见过他的亲生母妃。他以前问过，但宫里人都闭口不言。每每问到母妃，父亲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怕惹父皇生气，他便不再问了。长大懂事一些后，他渐渐明白他的亲生母妃似乎是这个皇宫里的禁忌，大家都不提，不敢提，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宠冠一时的外族女子就如同她的沉默一般，在这深宫里再无半点消息。父亲似乎也一概他的专情，也渐渐的广纳美人，辗转于莺莺燕燕的花丛中。
　　洵王收回跑远的思绪，仔细端详这个外族的美人。这女子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吹弹欲破。一头乌黑的墨发光泽如锦缎，她的脖颈修长，身姿婀娜。她低垂的眼眸被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唇红齿白，奇香四溢，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洵王命她抬起头，他饶有兴趣的端详这女子据说很像他母妃的脸。这女人唯一和中原人不同的是她的眸色，白肤黑发，却长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洵王很惊奇，他问老臣；“先帝宠妃也是珀色的瞳仁吗？”老臣被难住了，漫长的岁月模糊了他的记忆，而且曾经为先帝宠妃的女人，他身为臣子，哪敢逾越，细细品看御妻。看着老臣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洵王有些失望。但他做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决定，洵王下令将此女留在宫中。
　　晚宴的时候，使者向洵王谄媚道：“陛下，今日献给陛下的美女尤为善舞，何不让她为陛下献舞助兴。”洵王允了。不一会儿，熟悉的铃声又响起，洵王这才注意到，那女子的手脚上都戴着铃铛，举手投足间，清脆的铃音便会在殿堂上响起。洵王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他听过这样的铃音。随着那女子在殿前旋转，洵王恍若隔世，他似乎看见另一个身影，在他的记忆深处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