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女孩》柔燃

3、05-05

　　梁家好交游，平时聚会频繁。容静蕊初至梁家，便值一次聚会。
　　梁家住郊外别墅区。每家每户四周都分布有面积不等的园艺绿地，日常居住出入的独立性和私密性极强。独幢别墅的跃层式大厅足有两层楼高，矩形天花板上垂坠一盏美轮美奂的矩形水晶灯。
　　当日是梁家次子鸿宇的生日聚会，请的都是同龄同学朋友，客厅人头攒动，连通往二楼的木梯上都站着人。
　　纪叔叔带着静蕊上楼。梁鹏远在书房等候他们。纪叔叔与梁鹏远握手，侧身介绍，“这是静蕊。”这般简略，此前该是通过气了。
　　梁鹏远点头笑，“都长这么高了。快进来。”言毕，梁鹏远走回办公桌前按下一个按钮，招呼他们坐下。一分钟后，佣人端了茶来。静蕊有些口渴，吞咽唾液。
　　梁鹏远问静蕊，“家里近来还好？”梁鹏远自觉言语有失，立即改口，“我意思是，在你纪叔叔家住得还好？”
　　静蕊闻言回答，“纪叔叔家很好。”容焕斌伏法后，顾芳华只守了两个月寡，便改嫁了一名澳洲人，现已越洋而去。顾芳华走前把她托付给了纪叔叔。纪叔叔是容焕斌的拜把兄弟，为人老实敦厚。她在纪叔叔家住了一个季度，本来一切都挺好，直至最近出了变故。
　　有人敲门。梁鹏远扬声说，“进来。”
　　李裕美推门进来，满脸是笑，“来啦，恕予。”
　　纪恕予马上起身，“嫂子，我带了静蕊过来。”
　　李裕美打量静蕊，连声称赞，“比小时候更俊了，像她妈妈。”顾芳华曾是部队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既天生丽质还特别会打扮，是那种名副其实的大美女。静蕊遗传了顾芳华的外貌优势，内向的性格则更像容焕斌。
　　静蕊早已跟着纪恕予站了起来，“阿姨。”
　　梁鹏远吩咐说，“这样，你先带静蕊上去看看房间，我和恕予还有事情要谈。”
　　李裕美点头，招呼纪恕予，“你多坐会儿，顺便替我捎点儿东西给小平。淑慧刚从日本回来，给我捎了些化妆品。”
　　纪恕予皱眉笑，“表姐大老远给嫂子你带过来的，你自己留着用吧。”
　　李裕美笑嗔，“又不是给你的，我待会儿拿过来。”
　　李裕美牵着静蕊的手腕出了书房，拐过楼梯后，推开一扇房门。房间不大，窗台铺着大理石板，暖色调的室内墙纸，简单实用的家具，铁架单人床，崭新的夏凉被和床单，足以满足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的日常起居之用。
　　李裕美搭一只手在静蕊肩上，和颜悦色地说，“这就是你的房间。先坐会儿，需要什么下楼找我。”
　　静蕊乖巧地说，“谢谢阿姨。”
　　李裕美冲静蕊笑了一下，出去时随手带上房门。
　　一室寂静中，隐约传来嗡嗡的人声，其间夹杂着一波波饱含声乐韵律和节奏的震感。静蕊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发呆。今晚是个阴天，既无风月亦无星辰，窗外是一片阴沉抑郁的黑暗。她也曾有过完整的家庭，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的日子，还鲜明地留存在记忆中。然而，短短半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她的世界已面目全非。
　　面对此番沧桑巨变，静蕊但觉迟钝和麻木。任你再怎么痛彻心扉，都无济于事。在既定的命运面前，个人意志是那么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无力改变和阻止任何人生、老、病、死，这个‘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在内。
　　芝士蛋糕和行李先后送来。静蕊打开行李，把几套应季的秋装挂进衣柜，然后去外面的浴室盥洗。在莲蓬头下冲过澡后，静蕊穿上自己带来的棉布睡裙。她在橱柜里找到了吹风机，用浴室的电源简单吹干。楼下还在狂欢，外面走廊上听得更加真切。
　　静蕊驻足亮着廊灯的走廊上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才回了房间。看一眼闹钟，差一刻钟九点。虽然有些过早，静蕊还是脱掉睡衣，捂上夏凉被，阖眼睡去。

　　李裕美和静蕊出去后，书房里只剩梁纪二人。梁鹏远给纪恕予和自己点上烟，在袅袅浮生的烟气中眯眼问，“怎么回事？”他此前接到纪恕予的电话，纪恕予只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他们当时默认了今晚这场面谈。
　　纪恕予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沉默片刻后，终是向好友转述了这件家丑。纪恕予叹道，“是我没教育好我家那混小子。”
　　梁鹏远默默抽烟，掐着烟蒂按进玻璃烟灰缸，“就这样吧，这孩子暂时放我这里，以后再看。”容焕斌曾是他们的拜把兄弟，能帮的自然得帮。

　　客厅，梁鸿宇正手持自制遥控器，现场演示操作一架微型机器人。这架微型机器人整体看起来就像一只金属盒子，头上设计有V字型天线，脚下是内嵌的车轮，可遥控前后左右转向。梁鸿宇曾藉此获得过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小学组铜奖。
　　现已是高中生的梁鸿宇叹道，“亏得我当年那么卖力地鼓捣它，现在看来简直是穷极无聊。”
　　旁边一名男孩笑问，“不是为了追校花王美美吗？”
　　一圈人哄笑起来。
　　梁鸿宇笑道，“就那傻妞，包子脸水桶腰，我追她？”
　　那名知情的男生继续爆料，“你就扯吧，当年是谁被人护花使者揍得鼻青脸肿，谁心里清楚。”
　　梁鸿宇自嘲，“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
　　顾淮安过来说，“臭小子，有你电话。”
　　梁鸿宇把遥控器递给旁边的人，起身去走廊拐角接电话。当时手机还未普及，对方打至无线座机。
　　梁鸿宇将无线话筒举至耳边，“喂。”
　　纪明磊的声音传来，“我老头去了你家？”
　　梁鸿宇说，“好像还带着个小丫头。”
　　纪明磊说，“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个丫头片子名叫容静蕊，她老头跟咱俩的老头以前一起混过。半年前她老头贩毒被抓挨了枪子，她老妈马上改嫁去了国外。我老头实在看不过去，收留了她。现在打算送给你家。”
　　梁鸿宇挑眉，“今天我生日。”
　　纪明磊叹气， “最近阴沟翻船，被禁足了。”
　　梁鸿宇幸灾乐祸，“赶紧坦白，你小子都干啥了？”
　　纪明磊有些郁闷，“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梁鸿宇哈哈大笑，“恭喜，恭喜，你小子终于是个男人了。不过，太小了吧，看着好像还是小学生。”随即恍悟，“她害的你？”
　　纪明磊沉默片刻，像是在考虑怎么才能解释清楚。纪明磊咬牙切齿地，“我以为她愿意。她先勾搭我，再在我老头面前倒打一耙。”
　　饶是梁鸿宇也愣了，继而哭笑不得，“不是吧，你？你们具体进行到了那一步？”
　　纪明磊愤懑，“两次，都是吹喇叭。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那丫头片子看着小，其实很有心机。自己小心。”
　　闸了电话后，梁鸿宇还处于一种惊愕的情绪当中。太劲爆了。梁鸿宇拐进厨房，顾淮安和一名厨工正在进餐。为他庆生预订的双层芝士蛋糕，被均匀切分分食后，如今还剩底层的四分之一。
　　梁鸿宇状似不经意地问，“叔，刚来的小孩住那个房间？”
　　顾淮安抬眼打量他，“你小子又打什么歪主意？”
　　梁鸿宇不理会顾淮安的脸色说辞，亲自切了一块蛋糕，用托盘托着上楼。梁鸿宇猜得不错，她果然在二楼拐角的小房间。她身上套着件宽松的深灰色棉布睡裙，有红色滚边和卡通图案。发育不良的胸部，略微鼓出两团突起。两条露在裙子外面的手臂彰显着流畅姣美的曲线，小腿也十分纤细。
　　长发乌黑浓密，脸部轮廓极其娇美柔顺，五官标致，皮肤白皙干净。这么个半大小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倒像那种港台范儿的女星。
　　鼻间传来对方身上的沐浴乳的清香，口腔受到这股嗅觉刺激自动分泌大量唾液。梁鸿宇不自觉吞咽一口唾沫，压下心头莫名的紧张，笑问，“我打扰你了吗？今天我生日，这是蛋糕。”
　　静蕊暗自松了口气，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蛋糕，“谢谢。”
　　梁鸿宇自报家门，“我是梁鸿宇。”
　　静蕊轻声说，“我是容静蕊。”
　　梁鸿宇点头，“对了，我的房间在楼上，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静蕊露出微笑，“谢谢。”

　　当晚聚会结束后，梁鸿宇打给纪明磊，“艳福不浅啊，我刚刚找了个由头过去敲门，倒真是个美女。”
　　纪明磊马上警觉了，“你小子别乱来，朋友妻不可欺。”
　　梁鸿宇咂舌，“你受虐狂啊，都被害成这样了，还敢要她？”
　　纪明磊故作老成，“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梁鸿宇笑骂，“狗屎。”
　　纪明磊说，“总之，离她远点，不然兄弟没得做。”
　　梁鸿宇扬眉，“你为个丫头片子，跟我划地绝交？”
　　纪明磊叹气，“哥们儿身不由己。”
　　梁鸿宇冷笑，“我看是老二不由己吧。”言毕，梁鸿宇闸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