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苏墨末

1、人生何处不相逢

　　赵子默撞开包厢门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以这样的方式和秦漠重逢。那一刻她头痛欲裂，只习惯性抬手按住颈后，期盼着眩晕感早点过去，却实在未经受住昏暗过道里绚丽的灯光，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入了一个包厢。
　　尽管不适，她依然清楚地意识到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闯入，包厢内顿时静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疑似怀疑的声音传来：“大嫂？”
　　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来。
　　包厢内的装潢奢华异常，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边上都坐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此刻都用惊奇的神色打量着她。她再看过去，看到了刚刚发声的人。
　　“好久不见。”她冲叶云帆笑了笑，忽略旁边的男人。
　　“好久不见，子默姐。”意识到叫她“大嫂”不妥，叶云帆小心地瞟了瞟秦漠的神色，笑着和赵子默打招呼。
　　眩晕感在听到“大嫂”时奇迹般的止住，赵子默垂了脸，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的复杂，即使她故意不去看他，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可她就是没有勇气，去看坐在人群中间的他。
　　其实从她一进门他就注意到来了，和三年前一样，她的容貌并没有变化，似乎离开他的三年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影响，他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只是她的发型由曾经及腰的直发变为如今的波浪卷发，似乎染了色，在橘色的灯光下反射光泽，他心头莫名一紧，想起曾经两人最亲密时他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的触感，丝滑微凉。
　　包厢内的气氛依然怪异，男男女女的视线在秦漠和赵子默间来回，偏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盯着秦漠，便只好打量闯入者，能被叶少称为“大嫂”的女人，自是有几把刷子的。看眼前一身淡紫旗袍的女人，妆容精致，尽管神情疲惫，但掩不住眉目间的芳华，一个眼神扫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能溺出水来。
　　终究是叶云帆忍受不住怪异的气氛，众人对赵子默带有评判和欣赏的目光也让身边男人的面色阴沉下来，偏偏秦漠手拿着烟轻吐烟圈，脸埋在缭绕的云雾后看不清神色，若不是叶云帆太清楚赵子默对他的影响力，自己也不会傻到起身去给赵子默解围，他已经能想象之后众人对他的拷问。
　　“子默姐一起坐？”他走向赵子默，假装不经意挡住众人的视线。
　　她似乎愣了一瞬，随即轻笑摇头，“不了，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她转身地毫不迟疑，似乎此时才想起来闯入他人包厢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笑容里有抱歉的味道。
　　叶云帆都来不及留她的电话，就看见门被合上。
　　暗暗叹一口气，他神色自若地回头冲众人笑，“继续继续。”这段小插曲似乎就这样淡下来，众人欢笑声再起。
　　“子默，你去哪里了呀？”一口吴侬软语让唐芯更添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赵子默初遇她时，自己还未和秦漠在一起，待到她与秦漠分开，知晓她和秦漠之间事情的唐芯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没找到洗手间，多走了两圈。”她轻轻笑笑，并不多话。
　　陆辰看着赵子默走到唐芯身边坐下，心底微微斥责自己，竟以为她会撇开这场名为聚会实为相亲的见面独自离开，一开始得知表姐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其实他心底并不愿意，只是碍于表姐的热心，倒也按时赴约，只是未曾想到，会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
　　“赵小姐的方向感不好么？”他嘴角的笑容暖暖的，让赵子默并不排斥。姑且不说听来的陆辰有着不错的家底身份，光就本人来说，陆辰也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众人皆知。”唐芯抢在赵子默前开口，数落起赵子默，“让你去哪里都要提前告诉我，就是不听……”
　　赵子默觉得好笑，但给她胆子可不敢在这时反驳，只好尴尬地拉住唐芯，“好啦，给我留点面子吧。”对面的陆辰嘴角一直上扬着。
　　一顿饭就在融洽的气氛中度过，唐芯轻呼口气，电灯泡的作用终于充当完了，应该制造点机会给陆辰，这个男人她觉得不错，子默可以试试。“我还有一场约会，先走了，”她冲陆辰眨了眨眼，“拜托你送我们家子默回去哦。”说完迈着高跟鞋飞快离开。
　　赵子默忍住扶额的冲动，这么明显，非要这样送作堆么？
　　好在陆辰神情未见异样，否则赵子默真是要找个地洞钻起来。趁着陆辰去取车，拿出手机准备给唐芯发短讯，却看见正好有短讯进来，是唐芯的：陆辰看起来不错，好好把握亲爱的。
　　就轻轻笑了笑，这丫头，就是爱操心。
　　秦漠一行人刚走出会所，就有眼尖的人看见等在路边的赵子默，没办法，那样一个风中站立的女子，双腿修长，卷发在风中微扬，也许是挡住了面颊，她低首翻了翻随身小包，拿出似乎是簪子的东西，轻易将长发挽了起来。
　　就像是画里的东方女子，袅袅婷婷。众人如是想。
　　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如画的场景里，秦漠清楚地看见朝赵子默走过去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沉静，神色里有明显的温柔，走到赵子默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赵子默微微点头，然后随他上了停在不远的车。
　　只觉得很久不曾动过的心忽然就有了尖锐的疼痛。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今晚明显心不在焉的秦少此刻为何面色不善转身就走，待到秦少的车飞驰而去，才有人转头向叶云帆求证，“叶少，刚刚那位，和咱们秦少有瓜葛？”
　　何止瓜葛，简直纠缠不休。叶云帆苦笑。
　　隔天是工作日，赵子默关掉不厌其烦发着声响的闹钟，觉得脑子简直快要炸掉。最近项目在筹备阶段，整个项目组的同事都在加班加点，昨日自己因身体不适下班后早早回家，却硬被唐芯拉出去吃饭，又遇见了不想再见的人，整晚翻来覆去未能成眠，这一刻说她有熊猫眼都简直在侮辱熊猫，幸好有化妆品这最好的良药。
　　化好妆，换上一袭白色针织衫搭配蓝色长裙，赵子默看看镜中的女人，扯了扯嘴角出门，工作总是要做的，更何况她需要这样一份工作，帮助她充实时间。
　　赵子默所在的公司从事宣传，主要是各大卫视综艺节目及影视剧的网络推广，因为工作，赵子默见过不少明星，只是她并不追星，倒也不觉得欣喜非常，倒是不少经纪人向节目组打听，那个蛮漂亮的工作人员姓甚名谁，是否愿意加入自己名下踏入娱乐圈，公司一定会包装好她让她走红云云，赵子默听到此类话时往往哭笑不得，只好正色道：“多谢抬爱，只是我很喜欢我的工作，目前没有换的打算。”客气有礼，但也坚定，让他人对她更多了些好感。
　　赵子默是那种并不自知漂亮的女人，出身书香世家的她品学兼优，从不给父母老师添麻烦，旁人说起赵家的丫头，都是竖起大拇指的。待大了些上了中学，开始有男生会羞红了脸给她递情书，彼时赵子默哪里懂男女情感，只傻乎乎将信放在一边，后来就不知去向，时间一长，连高中部的学长们都知道初中部有一位赵学妹天生丽质偏偏冷若冰霜难以亲近。
　　其实并非冷落冰霜，赵子默的同班同学默默地想，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你不懂的题目去问她，会耐心地教会你为止，她冲你一笑，就觉得整个教室都亮了。这样想的人里就有一个唐芯。
　　唐芯也是学校里有名的美女，和赵子默虽是同班，但似乎同性真是相斥的，尤其在美女界。最起初时，唐芯对于赵子默这个比自己温柔，比自己寡言的女孩并无好感，直到有一次夏令营，自己扭伤了脚，当时班上的男生都已有了男女性别意识，虽然想帮忙但谁也不好意思出头，女生则是看着唐芯高高肿起的腿六神无主，反倒是平日里并未多亲近的赵子默，二话不说走过来背起唐芯，看得出来她背得很吃力，毕竟两人身形相当。最后当然是男生前来帮忙，才让扭伤没有恶化，不过唐芯和赵子默的友谊却由此开始。
　　正想着要给唐芯要去个电话，电话倒先响了，陌生的号码，赵子默看了眼有些莫名，但还是接通，“你好！哪位？”
　　对方并不出声，赵子默又重复问了一次，只当是打错电话，倒也不再多想，又拨了唐芯的电话，“芯芯，看你昨天做的好事……”
　　也没有多聊几句，看见总监走过来，赵子默赶紧收线。无非是项目将要开始众人要好好备战的心灵鸡汤，项目组假装老老实实听着，其实谁不能背下来这套词，好不容易结束，总监却向赵子默扬了扬手，“子默来一下，其他人工作吧。”众人如获大赦，只匆匆向赵子默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子默，你工作有两年了吧？”总监今天的笑容有些奇怪。
　　赵子默觉得奇怪，但依然回答道：“还差一个月就满两年。”
　　“你，”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总监才继续开口，“结婚了么？”
　　赵子默从不在公司说私事，也因此，众人并不清楚她的感情状况，这也让公司里有心追求她的男同事不知该作何打算。
　　看赵子默垂着脸，总监有点急了，追问道：“或者是，有男朋友？”
　　她终于抬头，刚才有一瞬间，她想起熟悉的名字，连着他的脸他唇间淡淡的烟草味，甚至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这会儿定了定心思，回答总监的问话，“没有。”
　　总监似乎是松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赵子默可以离开，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赵子默仍是带着疑问退出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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