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首盼汐》岐佳

12、第八章（2）

　　“给我。”乔沐然白皙透明的面颊泛着潮红，脚步不稳，却还是撑着桌子，努力去夺下来楚非手中的酒瓶。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样子特别丑，好像酒鬼。”楚非挑起一边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一边抱着瓶子满屋子逃，“你这样让汐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听到这个名字，乔沐然突然笑了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
　　那笑容在她漂亮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汐？呵呵……你说什么呢，他不会要我了，又怎么会管我……你知道吗，我把他伤得好重，他流了好多好多血啊……我应该离他远远的，这样他才有幸福的资格……但是，但是……”
　　她突然不再追，只是慢慢靠着墙壁，滑坐到地面上。
　　她就那样蜷缩在墙角发抖，好像是被全世界背离了一样，脸上是笑着的，眼里却弥漫着浓浓的失措，悲伤和绝望。
　　无数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滑落到她的衣服上，滑落进她身下的地毯里，晕成一朵朵湿湿的云。
　　本来柔顺的发丝，此时都被泪水粘在了脸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不，这些年她根本就没有哭过，因为没有人看，也没有人会因为她哭而来帮她，而来怜悯她，那浪费那些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但如今，她却哭到无法喘息，哭到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痛。

　　“我不想走……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了，为什么……他明明是我的全部，我却连守护我的全部的资格都没有……”
　　楚非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浓浓的悲伤。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可能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仍旧要固执地将彼此推开。然而后来他却感觉，也许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恰好就是因为太在意。
　　因为太在意，所以连爱都变得束手束脚，因为太在意，所以连呼吸都害怕会变成伤害彼此的武器。
　　情至深处，便成劫啊。

　　“不行……飞机……来不及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走……要走才行。”那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冷静，她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捋了捋头发，便撑着地板站起身子，目光迷离地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和外衣，随后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楚非轻叹出声，将手中的酒瓶随意往旁边一扔，便要去追她，却在向前两步之后，望着门外，停下了脚步。

　　乔沐然打开了门，门外赫然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楚非垂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让开。”乔沐然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去拨开眼前的人，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拨不动。她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重新抬起了手，提高了声调：“我让你让开……”
　　手，却在那一瞬间，被牢牢握住。
　　“你有没有资格，只有我说了才算。”声音低沉而沙哑，却无比坚定。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她的脊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在无法聚焦的视线里，拼尽全力去辨识眼前的这个人。
　　清贵逼人的气息，微微苍白的脸色，精致到让人惊叹的五官，还有那比海洋还要深邃的双眼。一切的一切都和梦里是一个样子，明明是该微笑的，但她的眼里却突然便无法抑制地雾气蒸腾。

　　她真的，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

　　膝盖磕得鲜血直流的时候，她能拍拍灰尘就站起来。在被亲人朋友恶语相向的时候，她能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甚至在被债主追得四处逃窜的时候，她都能笑得，像是每天清晨里的第一束阳光。
　　但每次看到他……

　　“……汐？”
　　“嗯，我在。”他修长的手指拂去她眼角所有的泪，然后，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拥她入怀。
　　就像之前做过的无数个梦一样，只是这次，她不再去在乎这究竟是不是在梦里。
　　“汐……你别不要我……他们已经都不要我了……”她不停地抽噎，也不知道是还在醉着，还是已经清醒。她就好像是受伤的小兽，声音弱小似无声。那声音是那么的没有底气，她甚至觉得，纵使被拒绝，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理应被拒绝啊，理应被抛弃啊。
　　顾汐城听到这句话，眉目间只是浓浓的心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紧了紧环抱着她的手臂。
　　在她回来之后，他们也曾像这样亲近过，但两个人的身体就算是紧紧地贴在一起，彼此的身上，也像是长满了尖尖的刺，离得越近，伤得越深。
　　但现在不同。这么多年来，乔沐然从来没觉得，顾汐城离自己，像此时那般近过。
　　“我不会不要你。”
　　她瞬间清醒。
　　“然然，没有人能让你走，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她所有的犹豫和踟蹰，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都变成了虚无的梦境。
　　不能说心里所有的介怀都烟消云散，只是此时的她，却再也不想有那么多的顾虑。就算继续呆在他身边会遭到报应，纵使继续和他在一起会下地狱。
　　那又如何，就让她这般厚颜无耻下去吧，她不想再逃了。
　　于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她踮脚，扬起下颚，用尽全力地，去堵住了他的唇。
　　从未如此贪婪。

　　但是，就这样贪婪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