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神》维尔彻尼

10、聆听神谕者（下）

　　“我，您……我、”

　　当沙佩终于能够喘口气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所能吐出的也不过是如此毫无意义的单字。如果不是还想着不能在女神大人面前太过丢脸，沙佩或许都要哽到背过气去哩。

　　女神大人、冰雪女神蔻德丝仍旧捧着她的脸颊。
　　对方漂浮于荆棘之上，从上而下的看着她，眼中只有她红透了的脸。

　　那是、那是何等明净的一双眼啊！
　　如同暴风雨过后一碧如洗的天空，如同寂静冰川中的两汪湖水，那冰冷清澈的蓝色没有一丝丝杂质……

　　和曾经见过的、和沙佩曾在年幼时的惊鸿一瞥一模一样，那是无法忘怀的、让人心情平静的美丽。
　　用何等溢美之词都无法表现出沙佩的赞美之情，她一下子就看呆了。

　　那些迷茫，那些不解，那些愤怒，全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女神大人轻轻垂下她那晨光般的眼睫，她细白的手盖上了沙佩的眼睛，少女椿绿色的瞳孔深处，细微的红色彻底消失不见了。

　　女孩子眼睛都不敢眨，她只觉得女神大人带给人的感觉，和对方周身不近人情的寒凉气息相比，实在是区别太大了。

　　似乎还有暖意从对方的手掌上源源不断的传过来，那感觉太过温柔，也太过暖和。
　　稍微，有点安心，也有点想要睡觉。

　　沙佩的双眼缓缓阖上。

　　女神大人在这里，女神大人来了，所以没有关系，将一切都交给蔻德丝，睡吧，睡一觉起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沙佩猛然惊醒，她胆大包天的抬起手，捉住女神大人覆盖在自己双眼的手，女孩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请不要让我在这里睡过去呀。”
　　她无比自然地说着仿佛撒娇的话：“我还想多看看您呐。”

　　沙佩双手捧着对方细白柔软的手掌，垂首在那葱白的指尖上亲吻。

　　女神大人似乎轻微的战栗了一下，却并未收回手掌。

　　沙佩抬起头来看着女神，虽然她的脸上依旧染着红晕，她的眼神却已经回复清明。

　　“女神大人。”沙佩问，“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无论是清理那些伪信徒，”她的视线一直未从蔻德丝身上移开，也不舍得离开，“还是传播您的荣光、宣扬您的伟力，让那些笨蛋们为您表示服从，跪下来向怀疑您而道歉……无论是揍人还是杀人，都无需您亲自出手。”

　　也不配让女神大人脏了手。沙佩想。
　　女神大人给予她力量，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吗？

　　“——您的圣女很乐意为您效劳。”

　　“…………”

　　蔻德丝没有说话，她只是顺着沙佩的言语，表情冷淡地扫视着祭台下的人，然后她回过头来，沉默的看着沙佩，沙佩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

　　蔻德丝似乎有些疑惑，又伸手一把盖住沙佩的双眼。

　　“呃，女神大人？”
　　沙佩有些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女神大人的手好、好柔软，好喜欢……不，不对！

　　沙佩福至心灵：“沙佩只会听从您的指令！您想要沙佩做什么沙佩就做什么，没有您的命令沙佩不会随便乱来的！”

　　这下，女神大人好像满意了，她移开手掌，放过了沙佩的眼睛。

　　她又伸出一只手来，平摊，沙佩背后的冰晶法杖便飞到她的手边。
　　也不见蔻德丝有何动作，这晶莹剔透的长杖就变成了漫天雪花，消失无踪。

　　然后，蔻德丝的目光又在沙佩的双手上顿了顿，视线下移，看到白袍下漏出的双腿。
　　她像是抿了抿唇，虚空一指，便有无数八角雪花贴上沙佩被绷带包覆的地方，雪花消失不见的时候，沙佩身上的血渍也尽数消失不见了。

　　虽然感受不到区别，但是沙佩看得到蔻德丝做了什么。她两眼泪汪汪，深情呼唤：“女神大——”

　　于是眼睛又被盖住了。

　　沙佩硬生生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溢美之词憋了回去。

　　女神大人盖着她的双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却莫名给人感觉要严肃了几分。

　　直到她确认沙佩冷静下来，这才移开手，满脸都写着“冷漠”两个大字的蔻德丝看着沙佩，直到这女孩捂住自己的嘴、摇头表示“我绝对不会说您不想听的话”之后，才微微颔首。

　　然后，正直的女神大人手指便黏在了圣女脸上。

　　摸摸，不满足。
　　戳戳，嗯……
　　捏捏，唔……
　　再捏捏……

　　至始至终，一人一神都将周围的人群视作不存在，你来我往的互动，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意味。

　　等到女神大人终于满足地挪开手，沙佩的脸颊已经红通通一片。
　　而惨遭被动围观的人们……也早已经看呆了。

　　那个，什么，他们本来是想质疑啥来着……

　　原本被沙利克安排闹场，外表憨厚的男人迷茫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别的先不提，这场面还挺养眼的……

　　不是！不对！
　　他是想质问这圣女为何与这疑似冰雪女神如此熟稔？但是他也不知道以前的圣女与女神的互动是不是这样啊。

　　不，不是，他被安排要问的是啥来着？？？

　　这迷茫的男人并不是独一个，除此之外，某些人的心中已经被卧槽刷屏了。
　　尤其是某简单乔装打扮的二王子殿下，托姆·卡钦。

　　自从女神出现到与沙佩亲吻，乃至于一人一神旁若无人的互动，这个青年就在疯狂的低声说着一连串的“我屮艸芔茻百合啊刺激啊这么大胆的吗”，诸如此类的话语。

　　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或许一切就已经明了了——有什么人族能有如此美丽的容姿呢？就算是精灵也不行！

　　可是，如果这个真的是女神的话，那为什么，要五百年对这个国家不闻不问？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

　　不是说女神已经消失回到自己的神国了吗？
　　看这个表现，难不成真是和这个圣女看对眼了不成？？？

　　圣祭台上，女神大人又拉住了沙佩的手腕。

　　“呃，您是想要我跟着您走吗？”
　　在短暂的迟疑过后，沙佩问道。

　　女神大人都出现在面前了，她也不是被钉在火刑柱上狼狈的样子了，还需要管什么其他的啦？
　　加冕仪式？她都已经自己给自己戴上月桂荆棘花冠，女神大人也、也承认了，吧？她是圣女什么的。

　　只要是女神大人的吩咐，无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区区揣测女神大人的意思，有什么大不了的！

　　蔻德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自从出现开始她就没有吐露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哪怕一个音节。但是她的举动像是在说：你说对了。

　　就在女神大人随手凝出沙佩所构筑的那冰晶法杖，打算挥一挥衣袖拐带走圣女时，被无视了个彻底的大祭司终于忍不住出声：“咳咳咳，女神大人请留步！”

　　在一人一神面前，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法阵在一瞬间就成形，蔻德丝甚至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这法阵。

　　听到大祭司的挽留，女神大人的动作还真的停顿下来，她回过头来，那眼神差点让这可怜的老人以为自己要被冻僵。

　　「女神大人让您有话快说。」
　　沙佩悄悄的做着口型。

　　不管怎么说，除去女神与圣女之外，这里能够管事、也有资格与女神大人直接对话的，也就只有这位老人了。

　　于是，大祭司硬着头皮问道：“您……您与圣女还会回来么？”

　　并不是因为大祭司不想问问别的，说说别的。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圣女在圣女加冕仪式上与女神大人，当众那个啥。之后圣女还被女神大人牵着手带走，这种事情可是在蔻德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啊！

　　问好了，他也好早做准备……

　　“……嗯。”

　　又仅仅留下一个声音淡到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蔻德丝与沙佩彻底消失在法阵当中。只让大祭司阁下纠结这个“嗯”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到底是大祭司，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立马开始稳住现场，并且口若悬河的解释起来。

　　“呵……”
　　台下，有男人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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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愁到头秃的大祭司：会回来，不会回来，会回来，不会回来……
失去矜持的大祭司（掀桌）：不该是圣女拐来女神吗？女神把圣女带走了可咋整啊！
蔻德丝：▽_▽（……借来办事。）
沙佩（摇尾巴）：坚决拥护女神大人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