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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千秋岁
      文/磔砾

      【壹】
      与南疆的战事趋于缓和,太子谢渊即日班师回朝。

      我神色恹恹,着实打不起精神,采禾见此,也不再细说东宫的事宜,只是末了提醒我,让我多加管束些东宫那些贱蹄子,莫要让她们在太子殿下回来之际,起风作浪,扰了这东宫的安宁。
      之后,便急忙让外间的宫女去寻旬太医。

      太子进京已是月余后,毓庆宫外的牡丹开得正艳。
      近期,我总觉得浑身酸痛,说不出的难受,旬太医让我莫操劳,宽心些,我从未觉得是我多想了。

      然,采禾替我梳妆,我才发现我的面色着实不太好。
      “采禾,胭脂颜色用得重些。”
      我从寅时一直忙活到卯时,才能稍作休息片刻,之后领着采禾前往鸾凤宫请完安,便去宫门口迎太子谢渊。
      他下马,上前几步,托着我的手,扶起我。我见他笑得温润,难得没有对我横眉冷对,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手凉,可是身子不适。”他嘴角含笑看着我讶异的神色,“莫不是认不得我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巧,全然不似往前。
      直到他身后的马车,徐徐而来一名半遮面女子,行至我身前,朝我福身:“民女婉柔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
      她低垂着头,只是那一双明眸,让我不禁想起一名已逝的故人。

      我侧头看了眼谢渊,只见他眼带笑意,面色温和地扶着女子起身,见我看他两人。谢渊却敛下了笑容,眼睛微眯,似是告诫我,这个女人容不得我下手。他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不知什么,见那女子笑起来,那一双眼睛着实像极了那人。
      “娘娘。”采禾上前扶住我有些踉跄的身子,轻声问我,“您没事吧?”
      我朝她颔首,挂上一抹得体的笑容,对着谢渊:“殿下,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至于婉柔姑娘的住处,臣妾差人去安排。”
      谢渊站在原地,对着我只是应答了一声。

      返回的路上,我的头一直隐隐作痛。
      那女子像极了泰安公主绾绾。
      京都无人不知泰安公主,那位一出生便得圣上赐封号。
      待回到毓庆宫,采禾立马上前替我更衣,我躺在美人榻,采禾将宛芳居的详细情况说与我听,谢渊已然携着婉柔进了宛芳居,听闻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
      我合着双眼,入目的却全是秦南一仗。
      谢渊跟随沈家军前往秦南,抵御南疆。我自幼随阿爹习武,不过是阿爹无子,全拿我当男儿养活,我十四岁那年,阿爹让我随军队出征。

      “小姐,该醒了,该用膳了。”
      东宫的人口还算简单,我原是打算直接用膳,采禾让我等等谢渊,替他说了诸多说辞,我虽知她不过是在安慰,却还是停箸,来等他。直到宫外传来,殿下在宛芳居歇下了。
      采禾歉疚地看着我。
      我拿起筷箸,猛吃了几口:“端下去吧。”说完,也不等采禾说话,我已走进内殿,急忙从袖口掏出绣帕,嘴里的血,吐到帕子上,我急忙将帕子塞进袖间,便见采禾端着一碗莲子羹。
      “小姐,你再吃点吧。”她将碗递给我,“奴婢已让人去看了。”
      我点了点头,将碗递给她,遂去准备沐浴。
      “小姐,奴婢瞧着,殿下不过是被那狐媚子给迷惑了。你莫放在心上,不出一段时间,殿下便会腻味了。”
      “你这话听谁说的。”
      “柳昭训的大宫女梅儿。”说完,她兀自捂着嘴。

      【贰】
      采禾说得对,谢渊当然会过来。
      不过是圣上下得一道圣旨之后。

      十五那日,从鸾凤宫回来,我让采禾替我按压几下太阳穴。
      “采禾,从库房那点东西出来。待会儿赏给婉良娣。”
      采禾的手一顿,不解地盯着。
      皇后娘娘似乎很满意婉柔姑娘,亦或者,谢渊这次是动了真格,我自从身子不适开始,便极少出毓庆宫的门,遂也未见过她的全貌。
      我的话刚落,宛芳居的事已经传了过来。

      谢渊过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我已是躺在床上,捏着一本兵书。
      “这次倒是耐得下心。”他冷哼了一声,遣退了采禾,兀自更衣,直到他站在他站在我床前,“沈暖,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装给谁看,以前不是很能耐。”
      见我不接话,他说得越来越带劲。
      “殿下,是要就寝。”说着,我披了外衣,将书合上,将书放置于美人榻上,合衣躺下。
      谢渊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待我快要入眠之时,他却冷不丁地出声。
      “沈暖,你若对婉柔下手,到时候莫怪我下手狠。”
      我转了身,原是为婉良娣来个下马威,我缓缓地睁开眼:“殿下说笑了。殿下哪次下手不狠厉。”
      可我说完,心里有些难受。却也是习惯了,也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然这次我知晓,他估计是打算与她双宿双栖,才会态度冷硬地朝我说道。

      我爱谢渊这事,似乎很少有人知晓。我也一直藏得很好。
      那年站在临渊池旁的少年,此时已褪去了青涩,多了一分阴冷。
      那日,圣上让我随我爹进宫。
      我瞧他的第一眼,便是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后,直到泰安出现,他对着她笑得柔和。我听不清他两的对话,可谢渊的音容面貌便如同那夜夜驶入我梦里的少年,让我十四的心砰然心动。
      我自由习武,混迹于男人堆里,见的皆是那些莽汉子,却极少见到这样的少年,我不得不承认,谢渊那时的笑容,对我来说,远比暗器要来得厉害。
      哪知第二次会面,却是在行军之前,圣上为了磨砺他。那一年间,宫中发生了诸多事,我爹曾跟我提起,然我兴致缺缺,也就未深究。

      谢渊极好相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未触及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便是泰安。
      与南疆之战,一开始极其顺,那日在书房,我们商讨明日的作战计划,急匆匆进门的谢渊的小厮,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谢渊的神情不由得一紧,匆匆离开。
      我爹不放心,便让我跟随着谢渊。

      浅眠的我被床榻的声响惊醒,旋即睁开眼,却见谢渊正在穿戴衣物,我一把抹过额间的冷汗,正欲起身时。
      “不必起了。”说完,理了理衣襟处,他连一脸都不看地出门了。
      我就看着他出门,听到采禾‘恭送殿下。娘娘她。’却没了下文,估计他已走远了,听见采禾极轻地开门声,本能地合上眼。
      我是被疼醒的,蹙着眉头,弓着身子,才使疼痛稍稍减轻,这一睡至日上三竿,直到采禾进屋喊我,我身子一股出过汗的黏意,让宫女备汤。
      东宫的规矩已是很散漫。
      可采禾还是让御膳房的人,备了早膳。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婉良娣的真面容。一下子怔在原地。

      【叁】
      婉良娣着实像极了泰安,一颦一笑全然都跟泰安在我面前一番。
      见她行礼,之后身子微微藏在谢渊的身后,似乎我是那凶狠猛兽,会伤及她,今日醒来,我脸色几近苍白,大抵是昨夜疼痛过后的后遗症,我让采禾加厚了胭脂,手指也涂得艳红,瞧着整个人有了些血气。然我不知,我哪里会吓着她。

      谢渊蹙着眉头瞧了我一眼,对上婉良娣时,笑得温润,却说着冰冷的话:“本宫甚是不喜太子妃的妆容。”便拉着婉良娣入座。
      采禾估计气得不轻,她依旧觉得我和谢渊之间还有可能:“奴婢记得这东宫有条规矩,在毓庆宫,妃级以下的娘娘可是没有入座的资格的。”
      婉良娣入座的姿势一滞,抬头的一瞬,眼泛红,大抵有掉泪的趋势,我侧头看了眼谢渊越来越阴郁的脸:“采禾,这话说得重了,好歹今日是良娣妹妹的大喜之日。”
      也不知谢渊在婉良娣耳侧说了什么,却是让她破涕为笑:“姐姐说得对,婉柔来自南疆,自是无知了些,姐姐莫怪。”

      我抬头,与她的视线相对,她的眼里泛着一股傲气,哪像是无知的南疆女子。却也不捅破:“那,用膳吧。”
      采禾为我布菜,我余光看到婉良娣利索地替谢渊布菜,着实有些难受。
      看到他两伉俪情深的模样,撇去我爱他这一条,作为正妻的我,心里怎能不难受,我低头猛扒饭。倒是采禾一惊,以为我见到谢渊才会心情好,多吃半碗。
      之后,旬太医依旧为我诊脉,却也未多言,只说让我多多休息,宽心,开得多是滋补药物,我的病情却无起色,我自己清楚却是更严重,常常半夜痛得醒来。

      皇后一向喜静,然我想更多的是不想见我,遂,我也只在初一,十五前去鸾凤宫请安。
      我到鸾凤宫时,婉良娣正在皇后膝下尽孝道。两人见到我后,皇后霎时敛下笑意。月月如此,说实话,我也不乐意前去鸾凤宫请安,何况我每况愈下的身体,着实让我犯懒。
      “来,阿暖,让本宫好生瞧瞧,怎的有些憔悴,可是阿渊让你操心了,你可得养好身子,往后东宫可要再添一人。”说着,她笑得看向婉良娣的肚子,意味很明确。
      可这些年,我多得是习惯装傻充愣,她不乐意挑破,我自然也不愿挑明:“儿臣愚笨,不懂,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的脸色沉下来,只说是身子不适,遣了我出去,留下了婉良娣。

      春末,还未夏初,难得还有几个好天气。采禾硬是拉着我去院里的那颗葡萄树旁,晒晒阳光。
      我让宫女们忙活着将美人榻搬至院中。
      十五那晚,谢渊毫无预兆地踏进毓庆宫,我正让采禾开窗通通风,满屋子的中药味,让我有些窒息,而他进门时,我正看着兵法。他径直将我手中的书夺走,瞧了瞧殿内。
      “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母后在你走后,头昏。”
      我低垂着眼睑,他的手掐着我的下巴,逼我与他直视:“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装给谁看。”
      我有些吃痛,左手要把他的手打下,没想到,一运功,却袭来一股噬骨的疼痛,让我不禁紧皱着眉头,疼得我直出冷汗,谢渊似乎是注意到了,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探究,松了手。
      “采禾,将窗子关了吧,我有些冷了。”
      采禾进门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关了窗,便退了出去。
      “沈暖。”他带着怒意。
      “我知你埋汰我,不管我作何。既然如此,你也就莫管我了。我也姑且想过,我铁定会老死这宫中,不过想来我也快了。”
      他的身子一瞬间有些僵硬,然下一瞬,却是大步离开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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